2025-11-26 16:38:56 来源:齐鲁壹点 【字号:大中小】
深夜伏案时,常见窗外的法桐叶在风里翻卷,像极了我笔下书写的句子。写作这件事,说神秘,不过是纸页上的横竖撇捺;说寻常,却藏着生活的千般滋味。这些年闯荡在外,走走停停,坚持写作,渐渐悟得些门道——写作的根须扎在生活的厚土里,枝叶却要向着精神的天空生长;它不必端着学问的架子,最珍贵的是真实的观察与思考;它的起点是写作者发自内心的感受和愉悦,终点该是带给读者思考与共鸣;而在人工智能浪潮奔涌的今天,或许我们更该明白:算法再精密,终究算不出灵魂的温度。
一、生活是写作的土壤,构思与情感是写作的艺术
常有人问:"写不出东西怎么办?"我的答案总绕不开"去生活里找"。汪曾祺写《人间草木》,不过是蹲在昆明雨季的菌子摊前看了半天,看卖菌子的阿婆用草绳捆扎鸡枞,看竹篮里的牛肝菌沾着野草;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原型或许是他在绍兴茶馆里遇到的某个落魄书生,青白脸色间晃着"之乎者也"的画面。好的作品从不是空中楼阁,而是在生活的土地上种成一棵棵树。
记得小时候家境贫寒,有一次母亲难得做了几条鱼,我放学回家后才知道那是隔壁村的水库放水,父亲跟村里人去河口捕的。吃饭时母亲一直让我吃鱼肉,而她和父亲则是先吃鱼头,我心想鱼头哪有肉吃呀,就问他俩怎么不吃肉,母亲说:“我和你爸一直喜欢吃鱼头,鱼头有营养”。当时我就想,一定是他们不舍得吃鱼肉,让长身体的我多吃肉,这个细节一直扎进了我的心里,直到我长大后有了孩子,我也继承了这个习惯,把肉留给女儿吃,自己先吃鱼头。后来我就写成《母亲的美味鱼头》,没有宏大叙事,只写她处理鱼头时的娴熟和嘴角上的笑容,以及父亲给我挑鱼刺时的粗糙手掌显得那么温柔。记得当时主编跟我说这文字有“烟火气”,其实那不过是生活本身的温度。
生活提供的是素材的原浆,要让文字动起来,还得靠构思设计与情感升华。就像酿酒,光有好粮食不够,得控制发酵的温度与时间。写游记不能变成流水账,要把“在西湖边被雨淋湿”变成“雨丝串起白堤的柳,我忽然懂了古人说的‘山色空蒙雨亦奇’,不仅仅是景美,还是看景的人心里先有了诗意”;写亲情不能只堆“妈妈很爱我”,要把“她总把鱼肚子最嫩的肉夹给我”拆解成“后来我才知并不是她天生喜欢吃鱼头,只为我碗里有块完整的刺少的肉”。结构是把散落的珍珠串成项链,情感则是给项链镀上温柔的光。
二、写作不是科学研究,是带着体温的真实
总有人把写作神化,仿佛非得有“天赋”有“秘籍”不可。其实写作更像说话——只不过是把心里的话,用更讲究的方式说出来。我曾在公司座谈会上分享如何写作,有位基层工人起初总说“我没文化,不会写”,可当他聊起在车间修机器、搬原料是如何为了赶生产计划加班加点时,如何教实习大学生怎么操作时,那些带着饲料味的细节,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动人。写作的门槛,从来不在学历或技巧,而在是否愿意打开感官,去感知世界的参差,去咀嚼自己的感受。
独特见解不是刻意标新立异,而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真诚。真诚的语言往往很能打动人心,就像朱自清在《背影》里写他的父亲如何翻过月台去买橘子一样,当年也让年少的我眼眶湿润。写作最怕“为赋新词强说愁”,我写作初期那段时间沉迷堆砌辞藻,写春天的风吹过柳条时,像少年在拨动女孩子的头发,结果被朋友吐槽“让人起鸡皮疙瘩”。后来读萧红的《呼兰河传》,她写“火烧云”只说“天空的云从西边烧起来了,红得像着了火”,朴素得像孩子的眼睛。这才明白:最好的见解,是“我手写我心”的自然流淌;最动人的文字,是带着体温的真实。
三、从“我写故我在”到“我写为你读”,寻找创作的平衡
初学写作时,我总想着“我要表达”,恨不能把所有细腻的心思都塞进文字里。直到有朋友给我私信:“看你写奶奶的菜篮子,我想起自己奶奶的腌菜坛,原来最浓的乡愁,都藏在这些老物件里。”那一刻突然懂了:写作不是自说自话,而是作者与读者的精神对话。但这种对话,不该是刻意的迎合,而该是“我有故事,你有酒杯”的双向奔赴。
余华写《活着》,最初只是想记录福贵的一生,却在创作中发现,这个关于苦难与坚韧的故事,恰好击中了无数人对“好好活着”的共鸣。莫言说“我写的是高密东北乡的乡愁,却让世界看到了中国的乡土”,好的写作从不是单向输出,而是在自我表达中找到普世的情感密码。就像做菜,厨师按自己的口味调味,却要照顾食客的味蕾——辣度可以调整,食材可以搭配,但最本真的滋味不能丢。
我有个写公众号的朋友,起初总追热点写爆款,数据不错却越来越焦虑。后来他回归初心,开始写工作时的忙碌,与同事发生的点滴小事,折射出生活的温度;写孩子生病时的深夜崩溃,意外收获了一群“同频”的读者。他说:“以前怕写得不够好,现在怕写得不够真。”这或许就是平衡的真谛:以创作的乐趣为舟,以读者需求为帆,既不困在自我的小天地里自怜,也不沦为流量的奴隶。毕竟,能打动自己的文字,才有可能打动别人。
四、AI与人类写作:算法的精准与高效,抵不过灵魂的温度
这两年AI写作引发热议,有人恐慌“作家要失业了”,有人追捧“一键生成爆款”。但在我看来,这更像一场技术与人性的对话。AI确实厉害:它能秒速整理百万字资料,能模仿任何作家的风格,能根据关键词生成逻辑严密的文案。但它写不出母亲切洋葱时眯眼抹泪的瞬间和表情,写不出第一次牵爱人手时掌心的汗湿与颤抖,写不出看到晚霞时突然涌上来的乡愁——这些带着体温的细节,是算法永远算不出的“灵魂代码”。
我曾试过用AI辅助编写材料。让它帮忙整理工作中需要的素材和数据,它能快速提取关键信息;让它生成场景描写,它能给出好几种不同的表达。但当我把这些文字输入文档,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才明白:AI是工具,是“外脑”,而写作者是“心脏”。就像相机再高级,也拍不出摄影师按下快门时的心跳;AI再聪明,也写不出写作者对生活的深情凝视。
更有意思的是,AI正在倒逼人类写作回归本质。当机器能完成“写什么”的文字层面,人类就必须更专注于“为什么写”的精神层面。未来的写作者,或许该像手艺人:用AI打磨文章的“形”,用自己对生活的观察、对情感的体悟、对世界的思考,赋予文章的“魂”。毕竟,读者最终会被温度感动,而不是为速度或模板买单。
法桐树叶还在窗外沙沙响,我合上电脑,看见桌角的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写着:“写作是什么?是把日子酿成诗,把心事说给风听,把他人的故事,写成自己的光。”这或许就是写作的终极答案:它始于生活的烟火,长于思考的枝桠,终于灵魂的共鸣。至于AI,不过是写作长路上的新风景——我们不必抗拒,不妨携手,让文字的温度,在算法与灵魂的碰撞中,绽放更绚烂的光芒。
作者简介:王光垒,山东海阳人,2008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就职于富士康集团、江西正邦集团、新疆泰昆集团,从事过质量管理、项目管理、工会组织建设、生猪购销管理及饲料业务战略发展等工作。曾就读于济南大学机械工程专业、中国海洋大学工商管理专业,研究生学历,在校期间担任过班长、学生会主席等职务。喜欢读书、写作、运动,文学创作超50万字,是中国散文学会、山东省散文学会、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文章散见于《鸿桥》《齐鲁晚报》、胶东在线、《烟台日报》等刊物,散文《父亲的牛角墨斗》收入《胶东散文年选(2018)》,《又见农家腊酒浑——腊月返乡纪事》等8篇文章于2021年《胶东散文年选》出版(与其他人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