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赋》

《大刀赋》

——为纪念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而作

林基强

　　癸酉岁寒，朔风裂骨。倭骑踏破榆关，烽烟直迫蓟北。长城龙脊，顿成喋血之障；喜峰险隘，遂为扼喉之关。宋公明轩，愤书“宁为战死鬼，不作亡国奴”之血誓；廿九军士，齐举“无极”之寒芒，声夺“倭寇”之胆魄。刀者，本凡铁所铸，然此刃既出，则凝九州同忾之气，淬万民不屈之魂，终成斩破长夜之电光！

　　当是时也，倭寇恃其枪炮之利，骄横若豺狼。三月九日，敌蹄已践关门，烽燧告急。王团长长海，率部衔枚疾走，一百二十里险途，半日飞驰而至。残阳如血，映铁衣凝霜；暮色四合，闻杀声震谷。未及喘息，即提刀陷阵。山石为赤，孤月失色。虽初挫敌锋，然阵地几易其手，壮士横尸如麻。翌日，倭酋驱重兵如潮涌，赵公登禹，智伏奇兵于幽壑。待敌近壕堑数十步，忽如地裂山崩，健儿虎跃而出！但见刀光泼雪，白刃翻飞。斫寇颈如刈蒿草，断敌腕若削朽株。刀锋卷处，倭甲为之裂；吼声起时，天狼为之摧！此一役也，山河为之屏息，鬼神因之动容。

　　至若三月十一夤夜，奇兵再出，足令神泣鬼惊。佟、赵二旅长，亲率四团锐卒，负霜刃于脊梁，裹寒风于征衣。攀巉岩如猿猱之捷，越深涧若鸿鹄之轻。直捣倭营腹心，如天降雷霆！贼酣梦正沉，忽闻杀声裂胆。刀光起落间，千余倭首应锋而落。甘肃勇士“老毛子”，见袍泽殒身于敌火，眦裂发指！竟以血肉之手，攫取敌炽热之机枪。铁管烙骨青烟起，焦肉灼肤痛彻髓！然壮士神力奋起，拽枪破壁，反戈横扫，为大军荡平血路。当此之时，敌营炸巢，鬼哭狼嚎，惊呼：“大刀队至矣！”自此倭卒颈护铁箍，惶惶终日。此一袭也，雪“九一八”之耻，振寰宇之气，寒贼胆于朔方！

　　然战局危如累卵，四月烽烟再炽。倭寇狡黠，绕袭冷口，拊我后背。摩天岭上，腹背受敌；喜峰关前，孤军浴血。炮火倾泻，阵地化为齑粉；铁翼蔽空，山河顿作焦土。将士虽抱玉碎之心，奈何独木难支。癸酉年四月十三，终奉令含泪弃守雄关。回望烽堞残阳，血沃之土，寸寸皆忠骨；刀痕之壁，斑斑俱丹心！此退也，非力之屈，乃势之孤，然英风已贯日月，浩气足震宇寰！

　　壮哉此刀！非止百炼精钢，实乃千古浩气所凝。李尧臣熔六合秘笈之精髓，铸“无极刀法”之神技——可劈可刺，亦剑亦刀。垂锋撩刃，磕飞长枪；弧光闪处，敌首已抛！廿九军士，承此绝艺于身，复注忠勇之魂于刃。故刀锋所指，非仅威扼敌胆，实乃劈开沉沉之夜，为民族斩出生天之径！

　　麦新感此雷霆，谱《大刀》之绝唱。自申城学子募金铸刃，至台儿庄上万众同讴，终化无形之旗，召引四万万同胞共赴国殇！延安窑洞，陈学昭高歌“抗战之日既临”，扬眉吐气；上海孤岛，童子军怒喝“杀敌之志未泯”，气壮山河。一曲既出，顿成金戈铁马，声震八荒，至今尤激荡于国人肺腑！

　　今值抗战凯歌八十载，仰观喜峰口上，云阵如碑。昔日寒刃或已蚀，然大刀之魂，历劫弥新！其魂维何？是“老毛子”火中夺枪之勇毅，是赵登禹裹伤再战之坚韧，是万千无名者以血肉筑城之牺牲！此魂深植厚土，遂令紫塞烽烟，化作复兴惊雷；此魄融于血脉，终教后辈传人，敢挽狂澜中流。故曰：大刀之芒，非耀于往昔战场，更昭示于民族未来——唯以不屈之脊梁，方能铸就永固不倒之长城；唯怀无畏之胆魄，方可直面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魂兮永在，佑我中华！

　　后记：癸酉年（1933）长城抗战，二十九军大刀队夜袭喜峰口，毙伤日军逾千，威震敌胆。战士“老毛子”于火中夺取日军机枪，双手焦烂，仍毙敌开路。作曲家麦新据此创作《大刀进行曲》，歌词初为“二十九军的弟兄们”，后改为“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此曲随台儿庄血战、冀东暴动传唱神州，延安作家陈学昭曾记：“唱到‘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扬眉吐气。”无极刀法由武术家李尧臣创编，融合劈砍刺挑，专克日军刺刀。今军事博物馆仍陈列大刀队塑像，霜刃虽老，魂魄长青。

　　注：本文部分内容参考高鹏《长城抗战》（2005年团结出版社出版）及绍兴文理学院浙江省越文化传承与创新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黄敏学《铭记历史缅怀先烈·抗战中的文艺力量》等文献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