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润 || 这把年久的烧芯壶

　　今年春节前回到老家打扫卫生时，偶然看到了放在墙角的这把铁皮烧芯壶，它又称火烧芯壶、柴火烧芯壶，有两层能装水的铁皮，是一种中间可烧柴或炭的烧水壶，有不锈钢、铝皮、铁皮等，而铁皮烧芯壶最常见。这把铁皮烧芯壶高48厘米，外形早已黯淡无光，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内芯也锈迹斑斑，最上面的圆筒因烟熏和磕碰而变得乌黑、瘪塌，它那圆形陈旧的外表仿佛在静静诉说着曾经的点点滴滴。此情此景，勾起了我久远的记忆，思绪便飘回了多年前用此壶烧水的情景。　　

　　

　　四十多年前的农村，不仅物质匮乏，买肉、布、粮食制品需肉票、布票、粮票，很多人的饮水习惯是从井里打上来的水直接喝，因为经常喝生水，不少人肚子里有蛔虫，我小时候就吃过多次驱蛔虫的塔糖。为能喝上有利于健康的开水，爷爷步行去3里地外集市边的铁匠铺里定做了这把烧芯壶。刚买来时，这把壶通体锃亮，爷爷上上下下仔细端量，反复摩挲，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爷爷找来两块旧青砖，在砖上面放上铁箅子，再把加上水的这把壶放上，先在壶的圆筒内放入干草，点燃后再放玉米骨子，然后放进去细的干树棍，那袅袅的烟雾如同升腾着农家人对健康生活的向往。爷爷准备好了暖瓶，约莫10多分钟，一壶水就被烧开了，恰好能装一暖瓶水。每逢周日我不上学时，写完了作业，我就帮爷爷用这壶烧水，尽管有时被烟熏得直流眼泪，但仍乐此不疲。　　

　　“春风花草香”季节，爷爷在闲暇时间，边烧水边摆弄院里的花花草草，看蜜蜂、蝴蝶在花上、院子里飞舞，感受春天万木吐翠的勃勃生机；“麦随风里熟”季节，爷爷早起去地里辛勤劳作。晚上，天上繁星点点，爷爷摇着蒲扇，用这壶烧着水，和我讲《水浒传》《三国演义》《杨家将》等里面的精彩故事，引发了我浓厚的读书兴趣。还和我说“和善心正，语言必谨，举动必端，睦人必善”等做人、做事的道理，尽管当时我不能完全理解，但好好学习，做个正直、善良人的理念已在心中深深扎根。我喝着爷爷烧的开水，思考着那些动人的故事，很快香甜地进入了梦乡；“漠漠秋云起”季节，利用放秋假的空闲时间，爷爷和我带着烧的开水，去拦生产队收获后落在地里的花生、地瓜等，享受劳动带来的惬意和满足；“天寒色青苍”季节，夜幕降临，爷爷的好友有时会来到家中，爷爷从大柜里拿出我表舅从天津捎来的红茶，仔细地把一捏茶放到搪瓷茶缸内，倒入烧芯壶烧的开水，茶叶在水中上下起伏，让人浮想联翩。爷爷和好友在“一杯气爽鼻通、两杯脑清目明、三杯醍醐灌顶”中品着茶香，说着国内国外大事、家长里短、人情世故、管理庄稼等，那茶的芬芳仿佛飘动着他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冀望。　　

　　后来，村里买了近两米高的茶水炉，但爷爷只是偶尔去那里打水，还是愿用这把壶烧水。爷爷说，自己烧水感觉方便、开心、放心，特别喜欢享受这烧水的过程。　　

　　我参加工作后，我们几个年轻人每天上班前都去300米外的供销社茶水炉用暖瓶装水，也偶尔用“热得快”来烧水，因为这是电解水，口感不好，大家主要是用来冬天洗脸等，还很容易被烧坏，因此，“热得快”很快就被淘汰了。而爷爷有时在家里还用这把壶烧水，在“闲庭独坐对闲花，轻煮时光慢煮茶”中品味生活的情趣和快乐。　　

　　近些年，随着生活条件的持续改善，人们对品质生活的追求不断提升，不但不再喝生水，而且用上了桶装的纯净水、矿泉水，我成家后也用上了放入桶装水的饮水机，只需一按电开关，不长时间就能喝上开水，省去了烧芯壶生火烧水的繁琐，也节约了很多烧水时间。前年，我家里还买了净水器，只要按下电开关，可实现开水“秒流出”。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如初”。如今，爷爷已离世20多年，但他烧水、喝水、讲故事和说人生道理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而留下的这把烧芯壶见证了岁月的变迁和社会的发展，成为那个时代不能忘却的“珍品”。　　

　　（图片由作者提供，如有侵权请告知删除）　　

　　作者简介：王德润，烟台作家协会会员，烟台散文学会会员，从事金融工作近四十年，曾被《烟台日报》聘为通讯员。自参加工作以来，凭着自小对文字的喜爱，在工作之余，结合本职，笔耕不辍，先后在《金融时报》《中国农村金融》《中华合作时报》《地方金融》《齐鲁晚报》《山东法制报》《山东科技报》《烟台日报》《烟台晚报》等报刊发表散文、论文、诗歌、报告文学、评论等数百篇，其中《想起那件军装》1999年参加了《金融时报》“扎根沃土50周年”征文活动并获奖，《野狼情怀》荣获《山东科技报》“十年同行共成长”主题征文活动优秀作品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