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留白的哲学

　　文/李海粟

　　前几日，朋友发来一幅国画，长河落日，山林尽染，在山和日头之间，简单的几笔勾勒出几只归巢的飞雁，意境颇为深远。近两平米的画作上，大片的空白未染点墨，却又给人一种悠远壮阔的感觉，仿佛整个画作的气势，都藏在了这片空白里。

　　朋友说，这叫留白，是国画创作的一种技法。意在给人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让整个画作在想象中达到意境的巅峰。也是画作一种张弛有度的情感表达，富有弹性的结构搭配，正如人生的浓墨重彩之后，给思想留下一个可以回归的轻盈空间。

　　林语堂曾说：“看到天上的云彩，原来生命别太拥挤，得空点。”其实，人生不正如天上的流云吗，全挤在一起就是乌云，分散开，就是一朵朵光彩四溢的朝霞。

　　生活，也确实需要有一些留白，留给生命中那些未能圆满的美好。

　　家里的阳台上有一盆兰花，兰花的花期是在11月份，每年的这个时节，兰花总会在某个不被注意的清晨，给我送来一阵花香，平常日子里，兰花有时候会枯萎到只有花根，连一片像样的枯叶也没有，但是到了花期的时候，兰花的气质优势力压群芳，旗云悠然。或许，兰花也有它的“留白”吧，在该芬芳的日子，让百花无力争芳，在该休憩的日子，把自己深埋在泥土里，忍受着每一个不被关注的日子，但是心中依然向往着阳光，潜心修行，只为为有朝一日的破土重生。

　　这样的一个花期，像极了我们的生活，每天木偶般在城市的里穿梭，用神色慌张换取草草的碎银几两，我们有时候忘了时间，忘了季节，忘了每一处在生命中盛开的景色。整个人就像是被砌在高楼大厦里的一块砖，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却又一动不能动，在肉体和精神的临界点，延续这苟延残喘的灵魂。

　　三十岁余，正是一个为了生活忙碌的年纪，纵然心存激情，但有时也不免劳累，时间久了，会在心里偷偷的寻求一份侥幸，想在连续几个月的凌晨，给自己的身心寻求一个休憩的机会，

　　也愈发觉得不能一直在前行，在生命的“留白”期里，安静的读几本书，让自己多一些思考，

　　让过往的经历在“留白”里发酵，最终迸发出美酒一般的醇香，然后在这种醇香中醉倒，并找回那些遗失的美好。

　　思想也需要一点留白，迫于生活的压力，我们总是上紧生活的发条，跑过了时针，跑过了分针，甚至是跑过了秒针，却跑不过转瞬即逝的追求，身心俱疲的时候，总想自己寻一个空间安安静静的坐着，片刻的安静对于现代人来讲是一种奢侈。所以，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喜欢秋高气爽的时节，那种能够让时间静止的宁静，即便是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淌，依然能够感觉到生命在跳动；喜欢深冬里雪落的声音，那白色的精灵在林间、在路灯下的舞蹈，在心底镶嵌下深入骨髓的温暖，我和着风雪站在高山上极目远眺，目光及处皆风景，但唯独触不可及的天空更能让内心沉寂，给生命留白。

　　生如蝼蚁是大多数生命的写照，与现实的搏斗中保留全尸仿佛是生命的底线，我们无法让现实与生命的畅想产生强烈的共鸣，唯独，偶有的“留白”能够都让现实与梦想对饮。虽不能自此平步青云，却至少可以聊以慰藉，缝合下被现实车裂的内心，然后重拾对生命的敬畏，对生活的热情，开启下一段美好的向往。

　　因为太阳的留白，世间便有了花前月下和四季轮回，因为天空的留白，我们会看到燕雀飞过的痕迹，因为时光的留白，我们得以慢慢品味生活的味。在物质需求与精神需求的夹缝里，孕育出一棵幼苗，拨开坚硬的磐石，把根深深地扎入土地，让每一段生命从此向阳而生。

　　总之，十全十美，完好无损，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梦境，人生的极致哲学，残缺留白才是一种永恒的美，不拘泥于过往的遗憾，沿着心中的向往努力前行，便是最好的人生。

　　作者简介：

　　李海粟，祖籍山东泰安·宁阳，定居烟台。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山散燕山文化创作基地副秘书长。2015以来，陆续在《川鲁当代散文精选》《当代散文》《人民日报·数字版》等刊物发表作品数十篇。作品《一座城池的风景》被《当代散文》收录，并获《胶东散文年选2018》“新人新作奖”。作品《黑白城事》荣获《胶东散文年选2019》最佳作品奖。“第五届泰山文学周散文奖”得主，山东省散文学会优秀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