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荣静 |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远离城市的喧嚣，去寻找一份广袤无边的恬静，是我对草原的向往。

      十月的烟台，柿子树已结满果子，青绿色的柿子被秋风染了黄色，它们用饱满的精气神，骄傲地仰着头，接受着阳光的照耀，等待着火红的日子。当柿子熟了的时候，想象着北方的草原该是青草黄了的季节，因为这黄，我和草原有个约定，要在每年深秋的季节，一定要去趟草原，看看那里金黄的草，闻闻那里奶茶的香。

　　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伴着温润的阳光，一路向北，出发了。

　　轿车驰骋在宽广的高速公路上，穿行在崇山峻岭间，越往北，气温越低，路边的树木随着气候的变化由墨绿色逐渐变成黄色，地里的庄稼也应地域及气候变化，由玉米逐渐变成莜麦。河北境内山间的柿子树，叶落成枝，火红的柿子，已红得像灯笼，高高地挂在树尖。高高的山顶上云雾缭绕，山上的树木红黄绿相间，层林尽染，像一幅幅水墨画，却是大自然的工笔。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来到了丰宁坝上，特意找了坝上一农家院歇脚，宁静的小院有着草原农家的特色，这是由一对年轻夫妇经营着含餐饮住宿加导游一条龙服务的农家小院，这对夫妇三十岁上下，当地口音，我还没入住，就被他们吸引，他们这么年轻，为何还留在村里没去城里？这里人口稀少，周边并没有热门旅游景点，一年只有几个节日的假期，才会迎来些许游客，而这里也非富裕之地，当地人只靠种些莜麦、土豆、向日葵为生，没有其他收入，于是犯了媒体人的职业病，问起了他们留在农村的缘由，这位顾姓小伙子，皮肤有些黝黑，听说我是媒体人，娓娓道来，说这个村里一共有100多户人家，现在剩下不到60户，这60户剩下的也大都是些老人，其他人都到城里去了，而之前他们也在城里打工，因为孩子到了读书的年纪，他们果断地放弃了城市打工的高薪，回乡照顾孩子上学读书，为了生活，他们经营着这家小院，有闲时，也带游客去骑马，当导游，将坝上的风土人情介绍给远方来的客人，风吹日晒，这正是他皮肤黝黑的原因吧，心想，这家孩子是何等的幸运和幸福，因为他们不用在幼小的心灵留下孤独的阴影，不用再承担孤单和寂寞，不用在期盼中等在村口，等待着归来的父母，不再用一次次的不舍，告别要远去城市打工的双亲，不用再望着父母离去的背影而伤心落泪，为这对父母的选择感到由衷敬佩，而此时此刻，却让我想到了依然留在乡村的留守儿童，他们在需要陪伴的年纪，却不得不远离父母，承担着孤单和思念，甚至还要承担着养家的重任，我永远忘不了前些年去甘南时遇到留守当地儿童的情景。那年夏天，我们来到甘南山下，刚下车，就被一女孩挡住了去路，她用甘南生硬的带着孩子气的普通话冲我说：“阿姨，买个花环吧？”看我没吱声，她又说：“让叔叔给你买吧。”声音中带着恳求，一直用怯怯的眼神望着我，等待着我的决定，我心生好奇，仔细地看她，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脸上的皮肤被高原的阳光灼成了高原红，没有了这个年龄女孩子皮肤该有的娇嫩，但头发却梳得整齐，戴着发夹，没有一丝凌乱，高高的脖颈上戴着仿珍珠项链，阳光下有些耀眼，能看出来她是个爱美的女孩，穿着蓝色牛仔上衣，胳膊上套了很多用野花编成的花环，手里拿着一个，正举在我的面前，因为她说让我老公给我买，我更生了疼惜，觉得这孩子真是懂事乖巧，我老公忙问：“多少钱一个？”她一看问了价格，高兴地说：“五块。”我们立刻掏出十元，象征性地买了两个，算是一点儿心意。当从孩子手里接过花环的瞬间，孩子笑了，笑得那样甜蜜和幸福，而我却哭了，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心疼这孩子为了卖几个花环，事先需要到山上采摘下好看的野花，搭配颜色编成，然后再等待游客的到来，期盼能卖掉它，为推销一个花环，不知要费多少口舌，更不知要遭到多少回拒绝，甚至可能会碰到陌生人不礼貌的对待。在她身后，还有好多和她一样有着花样年纪本该在学校读书的孩子，也在卖花环挣钱，承受着辛苦，我想肯定还忍受着很多委屈吧。

　　在城市里，这般年龄的女孩子，正穿着漂亮的衣裙，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写字，业余时间吃着美味零食，玩着游戏，享受着父母给予她们的无限关怀和爱，而这些留守孩子，却过早地承担起了生活的重负，没有书本，没有新衣裳，没有美味零食，更少了父母的关爱。我一直用手拿着这两个花环，从山下到山上，然后再到山下，直到花蔫了，才恋恋不舍地把它们放在了路边，我不舍扔下孩子的辛苦，不舍扔下她对远方客人的友好，更不舍扔下她对未来的美好期望！很多年过去了，这女孩卖花环的情景，常常闪现在眼前，今天，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依然是热泪盈眶，感慨万千，有很多人在享受岁月静好，可依然有很多人，为了生活或生存要负重前行，哪怕她或他还是个孩子。如今这女孩该长大了吧，她有没有读书？她的皮肤是否依然有着高原红？她羞涩的眼神是否已变得坚定？我无从知道答案，只有在心底默默为她祝福，为那些留守儿童们祝福，期望他们幸福……

　　回想着从前，思绪被农家乐夫妻端上来的莜面窝窝打断，听着这位顾姓主人的介绍，才知道这有着当地特色的莜面窝窝是需要经过多道工序完成，需先将莜麦洗干净，凉成半干，然后炒熟，再拉到加工厂磨成面，做窝窝时，要用开水烫熟才能定型，再蒸熟。原来我们吃起来感觉简单的莜面窝窝要经过这么多程序，感慨不容易的同时更体会到人类的聪慧，能将各种作物做成美食。

　　这里的风土人情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可总觉得坝上草原的草还没有完全变成金黄，与心中的想象有些距离，于是收拾好心情，继续一路向北，过了呼和浩特，在辉腾锡勒草原落了脚，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望无际，我心中向往的草原呈现眼前。

　　这里的天空湛蓝，白云朵朵，秋风已把脚下的草原绣成金黄，像一张金色的地毯，铺向天边。远处草地上羊群悠闲自在，从牧群中传来阵阵银铃似的叮当，马儿像从画里跑出来一样，阳光下，毛色红棕鲜亮，蒙古包里的马头琴，声声悠扬，牧民酿制的马奶酒穿肠，亲手制作的奶茶醇香。当晚会的篝火点起，烟花升上天空，将星空照亮，当蒙古长调响起，夜空中，蒙古汉子浑厚的嗓音响亮，我和年轻人一样，围着篝火尽情地跳着唱着，仿佛回到了故乡，竟然忘记了自己竟是一把年纪。

　　从远方和我们一起来的狗狗，终于有挣脱纤绳的机会，无拘无束地驰骋在这宽广的草原上，围着马儿奔跑，想用幼小的身躯与这高大的马儿比比，不服输的样子，显示出它的勇敢无比。

　　我站在无垠的金黄里，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天边，这里有河蜿蜒，这里所有的生长都依赖于河流，所以，这里的一切生灵都依着河流秩序有加。这里有火山口地质地貌，黑色的岩浆，只有走近了才能看清它的神秘，感叹着大自然神奇的力量，让人崇敬。

　　我站在草原之巅，望向远方，蓝天，白云，黄草，偶尔看到有打草的牧民将一捆捆秋草打成卷儿，为牛羊备足过冬的口粮。

　　我努力拍下每个精彩的瞬间，因为这里的草原美丽，让人心驰神往，草原以它的神秘，印证着生命的生生不息。这里的天如父亲，地如母亲，这里的草原是父亲，这里的河流是母亲，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怀抱，我只想采撷一抹秋色给你，是为了让你看清草原秋天盛开的模样，我和草原有个约定，在秋天草原盛开的时候，将这约定凝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