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光|一棵有灵魂的树

　　那棵树，一直让我心怀愧疚：欠它一个深情的鞠躬，和一个迟来的敬礼。

　　家附近那座山，我经常去爬，已经有20年了。一般清晨日出时分，我就会与山握手，或者拥抱。那些树木，还有花草和鸟鸣，都会引起我的注目；那些蹒跚的老少和小广场跳舞的男女，还有喊山的号子，也会让我目光游离，入心入耳。春天，那些恣意盛开的花木，还有萌发的树芽和冒尖嫩绿的小草，都会让我欣喜；夏天，遮天蔽日的树冠和蓬勃茂盛的枝叶，还有山谷间飘来的清香的风，都会让我感到惬意；秋天，火红的枫叶、满树的硕果，还有高天的白云和南归的雁阵，都会勾起我的翻腾思绪；冬天，皑皑白雪和光秃秃的枝桠，还有山阁屋檐下的冰凌，都会使我感叹……

　　春夏秋冬，我都会在山中蜿蜒木栈道上走过。有时，还会在木栈道边上的木椅憩息，看云观海，赏花看草。但是，就是没有看到生长在栈道旁边大石头缝中的那棵高大的树。这是我近日才发现的那棵让我感动的树。看到那棵树，我就顿生愧怍，难以自拔，惭愧就在脑海里萦绕。我是被这棵树震撼了，感觉他是一棵有灵魂的树。当时，我毫不犹豫地就向它鞠了一躬。越看越感动，就又鞠了一躬。临走，回头，又深深地鞠了一躬。边走，边回头，恋恋不舍地告别了那棵树。

　　入夜，一直在想那棵树，久久不能入眠。午夜入睡，梦里又遇到了那棵树，它时而是一位战场上拼杀的勇士，时而是一位镇守大山的神仙，时而是一家三口幸福牵手站在山腰观山看海的游客。朦胧中醒来，飘渺的印象反而更清晰起来，无眠，使我迫切地想再去拜见那棵有印象的树，那棵让我梦牵魂绕的树。

　　日出，熹微的红泛着微润的光，在天际慢慢地变幻着色彩。慢跑着，要去见梦中思念的那棵树。汗水顺着脸颊淌，掉落在崎岖的山径小路上摔成了八瓣。用手抹一把眼际，继续奔跑着。越过坎坷，漫过陡峭，趟过凹凸，掠过风景。身后的风追逐着我，脚下的石板发出铿锵的回响，树上的鸟儿霎时飞起……我不停地狂奔，气喘吁吁，并没有停止奔跑的步履，眼前时刻是那棵高大的树。

　　又站在大树的面前，仰望它的婆娑葳蕤。苍老的枝条却密集着浓绿的新叶。山风吹过树梢，哗哗作响，似激情呼啸，又如慷慨呐喊。石缝中裸露的根须，钢筋般盘结在泥土里，给人坚固的力量和刚强的信心。仔细观察，一个树墩长出三棵树干，中间那棵碗口粗，北边那棵略细，南边那棵更细，仿佛幸福的一家三口。那棵碗口粗的挺拔壮硕，宛如丈夫；那棵略细的亭亭玉立，仿佛是妻子；那棵更细的茁壮成长，恰似儿子。这是多么和谐幸福的一家三口啊！我想象着它的前世今生，顿时，脑海中浮现出这里的那场战役。据岳父岳母说，解放战争时期这里牺牲了好多英勇的战士。

　　敌人很顽固，解放军打得很艰难。视野里出现了《南征北战》《上甘岭》《淮海战役》等电影中战场血雨腥风的壮烈场面，仿佛战斗英雄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等英雄人物就在眼前，他们那感人肺腑的英雄本色和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壮举，无不让人崇拜和敬仰。这里，也肯定是一位作战勇猛的战士拼尽最后一滴鲜血，壮烈牺牲，死不瞑目，他的血洒在这块大石头缝里的泥土中，化身为一棵树，怒目圆睁，昂首挺胸，呈现出英雄的姿态，笑看那些被打败丢盔卸甲逃跑的敌人。

　　这棵有了灵魂的树，历经风雨，饱含沧桑，在岩石中求生存，在冰雪中练筋骨，在烈日下耐煎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顽强的意志，以坚韧的性格，锻造钢铁之躯，成为一座让人敬仰的丰碑，一处励志育人的风景。它两袖清风，一身正气，赢得了人们的崇敬。因而旁边的岩石，也起名“清廉石”，与“英雄树”遥相呼应，相得益彰，寓意深远。风起，岩石中的大树枝蔓有声，时而飘零的落叶，如泣如诉：回望来路，无怨无悔。初心不变，使命如初。凝望前路，笃定力行。

　　有时，我会坐在木栈道的木椅上沉思，看着这棵树浮想联翩。想着，那位英俊的年轻的战士，在拼杀完最后一滴鲜血后，化身为一棵树。光阴似箭，岁月匆匆，人民安居乐业，幸福安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那正是他向往的生活。他与时俱进,也娶妻生子，建立了幸福的家庭，那两棵树不是很好的见证吗？

　　耳畔的风声尖锐，仿佛当年战场激烈的厮杀声。远眺，大海蔚蓝，天空清澈，楼宇如画。闲暇，如果你要去登山的话，一定去凤凰山拜谒一下那棵有灵魂的树吧!它会让你涤荡心灵，感悟人生，珍惜当下，快乐生活。

　　作者简介：

　　刘学光，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散文学会副会长、创联部主任，烟台市作协会员，《烟台散文微刊》执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