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丽：海棠有约

　　认识海棠花是在2019年，是在毓璜顶公园外一棵野生的海棠树下。

　　天蒙蒙亮，去毓璜顶公园晨练。走到公园墙处，见一农村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一棵繁花火爆的树下徘徊着，一会儿看看行人，一会儿抬头看树上，要做点什么又有所顾虑的样子。见我走来，急忙站住，身贴着墙，缩着身子，低头看脚。

　　我好奇了。我天天从这里走过，观赏着一树的红花，却不知是什么花，便随口问男子：“您知道这树上是什么花吗？”“海棠呀，我家也有一棵，能开老长时间的花呢。”

　　他来自南郊，夫妻务农，据他说，他妻子喜欢栽花，在院里栽了一棵西府海棠，年年春天花朵盛开，洋溢着旺盛的生命力。但是那年，妻子病了，住进毓璜顶医院，治了好几年，时好时坏。这不，前天又来了。每住一次院，花费好几千。家里能有几个“好几千”啊。

　　半晌我们都不说话。我说：“想开点吧，会好起来的。”我说得那么没有底气。救命的钱都不多了，怎么能想开啊？

　　“掐枝花送给她吧，放在她床头上，她会高兴的。”我急忙岔开话题。“人家不管吗？”男子又看了看路上的行人。

　　“没事，野生的，掐吧，多掐点。”男子眼睛一亮，脸上浮出一层感激的微笑。原来，他本来就想来掐几朵花给他妻子，又不敢。听我说可以掐，他翘起脚朝着早已看好的，一把撸下了几枝。又一个高儿跳起来，拽下好几朵送给我。

　　“快回去吧，你老婆还在医院等你呢。”“嗯嗯，谢谢你。”“就谢海棠花吧，它会带给你老婆快乐的。”“嗯嗯。”男子这次笑出了声，听着他的笑，我却笑不出来，扭头便走，头也不回地走，快步地走，只怕被人看见我夺眶而出的泪水。

　　第二天，第三天，路过海棠树下时，我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仰望着满树的花，想着那个妻子，她的病好些了吗？

　　那天早晨，我走向海棠树时，见树下一男一女两个人朝我张望。走近了。“他大姐，谢谢您，谢谢您送我的花，我今儿就回去了。”男子接过话来说：“是我妻子。医生说，这次恢复得很好，过段时间再来复查。”“好啊，只要来烟台，你们就到这里，我天天在这儿晨练。”“好，好。”夫妻俩同时应承着。我看得出女子笑得很努力，很用力，像是要证明给她男人看，她真的痊愈了，不会再拖累他的。男子笑得很响，笑声很高，像是在向他的女人承诺：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转过年，我天天走在海棠树下，也曾留意那对夫妻的身影，却始终未见到。今天，省城济南的朋友说，他那儿的海棠花已开放。我想：烟台的海棠也快开了，不知那位妻子会不会随着海棠开花病情也会好转。

　　真心希望他们爽约，希望他们只在自己家里天天欣赏海棠花。

　　作者简介：

　　李秀丽，烟台市散文学会副秘书长，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烟台峻青文化研究会秘书长，烟台海峡书画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