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所城里

　　文/姜伟

　　周六傍晚，给父母做好晚饭，忽然想外出走走。孩子在学校上晚自习，老公在单位加班，一个人溜达更方便，带上手机背上包就出门了。

　　去哪儿呢？暂时没有采购的计划，不必去商场超市了。也不想去海边，太熟悉的风景反而没有太多兴致。那就去所城里吧，见识过白天的所城里，今晚再看看夜晚的所城里是什么模样。

　　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朝着所城里的方向行进，很有意思，像极了小时候到邻村看电影，大家目标一致。

　　夜幕下的所城里，称得上华灯初上，游人如织。凡是整修过的街道和房屋都安装了光源，或是嵌入地面的LED指示灯，或是街道旁矗立的古风路灯，或是屋檐下附着的灯带，或是院门上悬挂的红灯笼，或是门旁钉入墙壁的灯牌，或白或红，与暗黑的夜空、高低不平的石板路、古旧的青砖白墙、黑漆大门相映成趣，别有一番味道。光源指引游人转向一个又一个院落，已经正式开业的，都悬挂了匾额或指示牌，每个房间都灯火通明，游人可以信步入内，或购物，或就餐，或单纯看看房屋；还有未开业的院落，门楣有匾额，多贴一告示，说明正在装修及开业时间；没有匾额或指示牌的，说明还未遇到主人、正待字闺中。还有试营业的场所，非预约不能享受服务，但可以参观。所有的服务人员应该是经过特殊的培训，同时兼顾导游的身份，能将所城里的概况、各个院落的特点都讲个大概，这一点值得赞赏。有的游人就是在主街上走走、拍照，买瓶饮料或一串糖葫芦，感受一下夜游的气氛；有的选中意的店家就坐，顺便尝尝特色美食；有的逢门必进，每个开放的院落都要观赏一番。

　　我属于后者，处于对古建筑的喜好，我喜欢看院子、看房子。每处宅院，只要开门的房间，都要入内瞧瞧，不开门的也要凭窗或者扒门缝瞅瞅。

　　新修整开放的所城里，院落大小有别，多为一进或几进的四合院，条石堆砌的地基颇高，门槛高度至少约30厘米，由北房即正房、东西厢房、门房即南房也称倒座构成。从占地面积、正房的南北进深、东西厢房及门房的完整程度，可以辨别房主的身份高下。有官位品级的，院落大，正房也宽阔，有的正房为两层，也有两进的四合院，造价非一般百姓财力能及。有钱无官的财主富户，厢房齐整，但房间不大，倒座小，院落布局相比官员宅邸没有新意，中规中矩罢了。没留意平头百姓的宅院，想必还没整修开放，或者老百姓多住大杂院？这一点留待考证。

　　我曾进入一处宅院，多一条南北内胡同和一道西开的二门，与其它以西厢房南墙做照壁来遮挡内院的四合院不同，正房也较为敞阔，一打听，果然主人曾身居高位。还有带后院的两进四合院，每一进的院子都很宽敞，简直可以练拳做操，毫无窄逼之感。若是春来柳绿、夏日花开，安坐家中也定是美不胜收啊！另外，有一种比较独特的前后几进的院落，呈南北一长溜分布，沿中轴线开门，就是俗称的中门，不管多少进的北屋都变成通堂，只有厢房和最后一进北屋单独开门，这可咋住呢？中门两边貌似可以辟出两间房子，但用来入寝肯定不舒适，待客或者做账房库房到是可行，最初是开店而非私宅吧？嗯，有空应该仔细问问房子的出处。

　　我一处一处地看，有机会就找人问问谈谈，发现修建后的房子变得整洁美观以外，最大的优点在于引入了集中供暖和城市污水处理系统，解决了平房供暖和排水的难题。开放的院落多在屋内增设暖气片，西厢房改为厨房，西厢房北侧靠近北屋的角落增建卫生间，大大优化了居住使用空间，提高了居住使用的舒适度。后来我迈入招商办公室的院子，房屋面积120平，可与任何楼房的样板间相媲美，让我观之都心生艳羡，能坐拥一套这样的四合院，当是人生一大快事！我干脆和招商人员聊了一下，得知今后所城里会出现民宿项目，整套院落配齐全部设施出租。呵，想想都开心，烟台终于有了高端民宿，作为城市名片起到对外宣传作用的同时，又能为烟台旅游业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真好！

　　地面指示灯是新旧房屋的分界线，灯火通明也在街巷的某处就会戛然而止。再向前就遁入黑暗，漂亮的灯光没有了，路面也变成未经修整的土路旧道。游人多在此处就停步回身。而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让并不明亮的光线指引我走入小巷深处。我走过一幢一幢的房屋，用手机照照大门，门上多是一把锁，关闭了院门，也关闭了以往的岁月。门窗紧闭，窗帘低垂，空调室外机仍悬挂在墙上，门里门外一片沉寂。偶尔，某个窗户倾泻出一缕灯光，我试图走近它，希望能听到屋内欢快的人声，然而，往往听不到任何声响。连电视机的声音都没有。屋内究竟是不是有人啊？或者，远远听到木门吱呀，然后合拢，待走近时却再也没有一丝痕迹，甚至分不清哪个院子刚刚有人进出。有狗儿从某处窜出，并不吠叫出声，贴身而过沿小巷钻入门洞不见了，当然还有猫咪，比狗儿更快，倏忽间只能瞥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我来到一处几条街巷交汇的宽阔之地，抬眼望去，静默的夜空下是曲折向前的小巷，或高或低的房屋，大门紧锁，有的院门前放着桶筐等杂物，还有一处高高搭建的棚架，上面缠绕着应该是去年攀爬的已经枯萎的藤萝或者豆角丝瓜。位于闹市区的中心，四周林立的高楼俯视之下，耳边竟然听不到一点喧嚣的市声。此时此刻，无光，无风，无声，一切都在寂静之中。让人不由感叹，曾经的主人都安心地离开了吗？他们可曾满意如今的居所？可曾依旧怀念小院的生活？曾经的热热闹闹、悲喜交加的日子都走远了吗？是不是抛下出生之地，就能抛下一切的不如意和不快乐开始另一段美好的人生？换做是我，或许不能完全割舍对往日的眷恋，一定会选择留在原地，要不然就会时时回来看看，纵然身不由己，梦中也会魂魄重游故地吧。

　　打住！我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是年岁渐长人心变老的缘故？时光荏苒，人事更迭，每一天都会变成过去，不能总是缅怀旧时光，更应该珍惜现在和放眼未来嘛。有句名言说的好：且行且珍惜，明天会更好呢。

　　一边自我批评一边摸索前行，我重新回到灯光闪耀的主街，走出造价据说已过千万的景区大门。站在街边，身后是历经百年沧桑的所城里，隔着熙熙攘攘的车流，对面是繁华热闹的万达商圈，我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默默站立了几分钟，我迈步右转，回家。路过书屋，买了几本过期的文学杂志，心情不知怎的忽然平静下来，仿佛今晚就是为了买书而来。嗯，配上喜爱的书和文字，这次夜游所城里似乎就更完美了。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