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客人

　　前几天，接到二姐的电话，说孩子12月12日要结婚，邀请去喝喜酒。我欣然应允。一来因为在胶东的老家，外甥结婚，娘舅是非常重要的客人；二来，外甥年近四十，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可能姻缘末到吧，一直未遇到情投意合的，一直单着，年轻人的事也说不清楚。以往每次回老家见到二姐时，都是唉声叹气！都催着给外甥介绍对象，说村里跟她同龄的，孙子都上中学啦，儿子一直不结婚，自己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接到电话着实为二姐高兴了一翻，她终于了确了一块心病！

　　11日傍晚，开车回到了故乡，我却有点恍惚了，喜宴是明天，不知道是直奔二姐家好，还是该先找个酒店住下，明天再赶过去？

　　二姐嫁到了老家两里外的邻村。每次回家都要路过她的家门口。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年龄大了，一直随我生活在城里。

　　还记得接母亲去城里，临别时，二姐对我说：“弟，以后回来你就上我家住吧。”当时我点点头。

　　但是，当再次回来，走到熟悉却又陌生的老家路口，忽然发觉，自己不知道该往哪去了。

　　以前当然不是这样

　　母亲还在老家时，每次回来，不管多晚，都不担心，都会毫不犹豫赶回家乡，那个从小长大的乡村。

　　有时候，也会提前告诉母亲要回来；有时，也会忽然就出现在了家门口，让老人家又惊又喜，责怪我搞突然袭击。

　　也有时候，并不急于回家，先到姐姐家歇个脚，然后，再和姐姐全家，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地回家。

　　每次一到村头，远远就看见老屋烟囱升起的凫凫炊烟，紧接着就看见了手搭额头眺望的老母亲，天知道她院里院外走了多少遍，从几时就站在村口了，一定是姐姐提前告诉了老母亲。

　　每次回来，陈旧的老宅，就会被人声塞满，兴奋得吱吱作响。老宅只在我回来时，才再一次呈现出欢乐、饱满的样子。

　　这才是我熟悉的老宅的味道，家的味道。

　　但这一次，我恍然不知去处

　　还是先回老屋看看吧。

　　在心里，用了老屋这个词，而不是家。母亲不住了，那里也不是家了。

　　母亲离开后，我和姐姐们将老屋的东西整理好，锁上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回到老屋，绕着老屋转了几圈，残破的老屋，静静的烟囱，院里的香椿村、花椒树的枝桠已野蛮的伸出了墙外，和心中那个家，一起坍塌了一地，心里瞬间升起阵阵的心酸与愁怅。

　　在村口，我遇见一位邻居。邻居说：“回……”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变成了邀请：“要不，上我家坐坐吧。”

　　我谢了乡邻，那一刻，突然觉得对这个从小长大的乡村来说，我已是客人了。

　　我开车回了县城，入住一家酒店。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给二姐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到了县城，住在酒店。二姐嗔怪说：“住什么酒店，咋不来家里住？”我一时无语，“恐怕你忙，我也帮不上，明天一早，早早过去”，说完匆匆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早早开车到达二姐家，因为喜事，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姐姐邻居看到我时，对二姐家就喊上了“家里来客了？”二姐笑着迎出来，立即说：“什么客，是我弟！”

　　二姐的话，让我感动，可是，也知道，那个邻居说的没错。

　　在姐姐家，我是客；在故乡，我也是客。

　　喜宴上，接到儿子从北京来的电话，“爸，你近期不出差吧！我想回家看看哦。”我告诉儿子：“我现在回老家了，今晚就回，你妈在家呢。”

　　放下电话，我泪流满面。

　　在家乡，我已是客了。但是，只要我在，妻子在，儿子就有老家！

　　宴会结束已经很晚了，我谢绝了二姐一家人的盛情挽留，匆匆往城里赶，因为母亲在城里，母亲在哪儿，哪儿才是家呀！

　　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后却一直思念老屋。噢！老屋再破旧也充满着童年的记忆，是自己心灵永久的家园！

　　写于飞往西安的飞机上

　　十二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