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22 11:09:00 来源:胶东在线 【字号:大中小】
文/赵洪新
吃过晚饭,我迫不及待地背上摄影包,边走边对正在厨房刷碗的妻子说:“好长时间没照相了,出去转转。”
老娘见状,眼睛瞪得圆圆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今黑夜回来吧?”
“回来!回来!”
我笑着回答,拍拍她的肩膀。
以往,我早晨出去,她都问,“晌午回来吧?”下午出去,她会问,“晚上回来吧?”
起先,我不大以为然。有那么几次,我快走到楼下的时候,不经意地往阳台瞥了一眼,结果看到老娘正在笑眯眯地看着我,那神情好像喝了一勺蜜一样。 “你在前边那个楼拐过来,我就看到你了。”老娘有点得意地对我说。“你和你大哥一样,也不会开车,每次都是这么走着。真是愁煞个人!”
自从买了这个大摄影包,我都是步行出去,一天得走20里路,路上碰到有趣的镜头拍下来,投给报社。走走停停,边走边拍,还能欣赏到不同的风景,没感觉到有啥不好的。
“就当减肥了!”
我拍拍肚子说。
当初上班的时候,我200多斤,现在已经减了40多斤。熟悉我的人见了都说,瘦多了。有个星期天下楼晒衣服,二楼的邻居还向我讨教减肥的秘方呢——无他,就是走。我笑答。
自己感觉拍照减肥两不误,可在老娘看来,成天走着进城那就是受罪。
想想,我都40多岁了,她还把我看成那个懵懂少年。
记得小时候,老娘带着我去3里外的夹河赶集。挎着一篮子烟末卖了,再买块熟肉,用纸包了又包,然后领着我往回走。走到半道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赶紧掏出那块千纸包了万纸包的熟肉,让我一点不剩地吃下。“烧火的时候,都是抱着你。往锅底下填柴火,生怕你烫着烧着,都是咬着小褥子填柴火。”老娘过来住后,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总是摇摇头,“孩子多,都没正儿八经管。”
心细到这种地步,还一脸的歉疚。我看惭愧的应该是我们。
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看着人家都有圆珠笔,我非吵闹着要圆珠笔。结果还没正式上课,老娘就把圆珠笔送到了班里。同学们都围拢了过来,老娘直到看着我在本子上写出字才离开。也不知她从哪里弄到的钱,那时候我们家穷得出名。
无论我做出怎样的举动,老娘从来就没动过我一指头。
上高中的时候,总是亲自烙了白面饼,让我捎到学校吃。几乎每个星期六的傍晚,我都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她倚在村口那棵槐树等我回家的身影。
当兵的第一年,老娘在家唠叨:什么时间去看看三儿?大哥大嫂生怕她迷了路,专门坐车从城里回家,结果还是晚了,老娘已经坐上了去省城济南的客车。
她从14岁开始就跑买卖,到现在从青岛到济南的站名依然如数家珍,轻车熟路自是不当说,但毕竟年纪大了,路上发生什么事谁也料想不到。
老娘自有她的路子,她在济南转车到了河南安阳,拐弯抹角地找到了一家派出所,两个民警小伙正要下班锁门。看到拎着包袱的老娘,俩人开着带斗的三轮摩托把她径直送到了我的部队驻地。
那时,我在师后勤部汽车营当文书。我们的营房在安阳郊区,一般人真不好找。
闻讯赶到营门口的我,一眼望见老娘那瘦弱的身影,我一把把她从车斗里抱了下来,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
老娘生怕我在部队受苦,常常是半夜里从被窝里爬起来,对着漆黑的夜空“三儿!三儿!”地呼唤着。她恨不得天天守着她这个老生儿子。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多年。父亲在世的时候,我回家就跟我说这事。父亲不在了,二哥跟我说的最多的还是这件事。
也许在老娘的眼里,我始终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从小到大,老娘给予我们的爱够多的了,用她的话说,家里再穷,没叫孩子穿过补丁衣服。
老娘在村里的老人中是有名的“文化人”,大哥上高中时候给她买的一本小医书被她翻了个遍,什么益母草、车前草等等一百多种药材她都认识,好多偏方她都记在脑子里。邻居有啥头疼脑热的,使了她的偏方一般都会管用。
老娘说来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但她从来没说过“我爱你,孩子!”之类的话,但她却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爱,就在娘的心里。
作者简介:
赵洪新,山东青州人,自主择业军转干部。曾经在部队搞过新闻,文字功底扎实。2010年3月回到地方后,曾经连续5年在胶东在线网站举办的征文比赛中获奖,文章以注重细节和白描见长。摄影作品多次获奖,多次入选画册。《半瓶不老泉》入选《胶东散文年选2022》,《你好,刘老师》入选《胶东作家亲情散文选》(第2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