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 : 胶东在线  >  文化  >  文学  >  散文学会

姜少杰:无处降落的蜻蜓

2020-09-28 09:32:49   来源:烟台散文   【字号:

  那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傍晚,我走在回家路上。金色的夕阳在小区楼下撒下一片闲适,十几只红色大蜻蜓欢快地在我头顶与花草间盘旋,发出嗡嗡的震响。温柔突然荡起在心底,它们来自哪里?将飞往何处?驻足思忖,确认四周没有水塘,到处是高耸的水泥楼房轰鸣的厂房。有一天,透过透明玻璃板,我惊异发现几十只大蜻蜓密集散落在靠近人行道的一截水泥墙上,却一动不动!它们保持着飞翔的姿态,偌大的复眼似乎正在闪亮,身体、翅膀仍闪着生命的金黄。

  一阵阵惶恐,一片片凄凉——是那晚的蜻蜓吗?颜色似乎不同。它们来自哪里?准备飞往何处?点水的它们,莫不是将这大片无情的玻璃板当成了可以自由栖息的家园,当成可以产卵的池塘?死去的它们,莫不是将玻璃板当成可以自由翱翔的蓝天,当成碧波荡漾的水塘?可怜它们一次次地奔向绝望!

  哪里是蜻蜓可以自由嬉戏、安心降落的地方?我忧郁起来。

  时光无言,匆匆流淌。两年后,在学校大课间时,我喜欢站在学生们做操的队伍后做操。那日,我发现身前那个做操一向敷衍的瘦男孩,突然认真起来。一瞅,呵,原来他左前方有被太阳拉长的影子,他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自己的影子,尽情舒展身体,灵活摇动腰身。有太阳的日子,他都对着影子做得很认真。

  有一天,当我们正准备做操时,一股汽油味飘来,总也飘不走。我隐隐不安——昨天就有这种怪味道!前面的男孩没有察觉,他又在对着影子认真做操。突然有一只半大蓝蜻蜓落在我面前的篮球架上。我起初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跟随它飞起,在男孩左手的空中转圈,直到它重新稳稳地落在木头底座上。

  临近十一,阳光灿烂温暖。久违的它,用长腿有力抓住原木,蓝色花斑的翅膀微微颤动,瘦长轻盈的身体轻轻抖动。它忽然起身,保持着飞翔的姿态,用小头一头一头轻轻触碰木球架,似在触碰绿色清香的苇草,径自玩耍起来。

  男孩的蓝外套就放在木架上。他显然发现了这稀罕物,凑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看,一声不响。又有两位男孩向这边走来,男孩抖动蓝外套,试图扑它,它倏忽飞走,一眨眼就不见了。

  它来自哪里?将飞向哪去?为什么孑然独行?我与男孩一样好奇。近年来烟台奇花异草繁茂,芝罘区越来越美丽。看,附近的花园式医院门口有喷泉,还有养着睡莲的小池;学校对面的毓璜顶公园里闪耀着王母娘娘的大瑶池;五百米外的南山公园有个人工湖,那里鱼儿在莲中游,游船在水中游;更远处的湿地公园越来越多……也许它的亲人们都住在那里。

  年少时,有段时间我曾痴迷于唱《红蜻蜓》,觉得它入口、入心。唱着歌在故乡院里与蜻蜓嬉戏,是我的一大快事。金色的夕阳下,它箭一样穿过,轻盈落在爬满“茄伯”(28星瓢虫幼体)的大茄棵、长着蚜虫的大西红柿棵。我猜想它在帮我捉害虫,仍不可抑制地悄悄凑近它——它色彩斑斓,神妙翩跹。我从后面屏息观察它,轻易抓住了它:轻轻捏住它的尾巴尖,或是两手同时迅疾轻捏它的一双翅膀。它似乎与我相熟,并不曾太设防,只将长尾巴一次次卷起,连轻咬我一下都不会。我感受到它双翅有力的震荡,良心发现终于肯放手时,振翅高飞的它似乎不曾埋怨我的侵犯——它是那样宽宏大量,又是那样生命力顽强!我在河流两旁的棉槐条上,在水塘边的草稞上常常碰到它。它们也常常在雨后,成群在我家房后的上空嗡嗡着盘旋,久久不散,吸引我和伙伴们追向夕阳……

  随着我长大生活到钢筋水泥建成的城市,我与它们的会面越来越少,我几乎忘了它们。然而最近几年,随着烟台的山清水秀,我在自己居住的芝罘区几次邂逅了它们。城市似乎不适宜蜻蜓生存,这里的自然水湾很少。然而,我亲眼看到,顽强的它们真实生活在城市间,且依旧保持着从前美丽的模样。

  作为它们的老朋友,作为建设美丽中国的见证人,我憧憬且相信,它们能安心降落的地方将越来越多,越来越美。

  作者简介:姜少杰,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散文学会理事,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芝罘区作家协会会员。有散文、随笔发表在《当代散文》《联合日报》《胶东文学》《烟台散文》《齐鲁晚报》《烟台日报》《烟台晚报》等报刊。

编辑:刘文琼
相关新闻

网友评论

 请您文明上网、理性发言并遵守相关规定。 
您的昵称:
 网友评论仅供网友表达个人看法,并不表明胶东在线同意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

文化频道意见反馈 文化热线:0535-6785690 国家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712007001

网站简介   |   标识说明  |   广告服务  |   联系方式  |   法律声明

Copyright@ JiaoDong.net.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胶东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