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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濯江:麦收季节牵乡思

2019-09-11 10:42:55   来源:烟台散文   【字号:

  俗话说:秋忙!但却又有话儿说:三秋不如一夏忙。麦黄杏枝上的杏子,脸儿一天比一天红,有些性急的已经摇摇欲坠,招来了偷偷啄食的鸦鹊。芒种一到,麦收的季节也就到了,大地一片金黄,“四月芒种麦在前,五月芒种麦在后”,在前在后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天的功夫。专业联合收割机的大军出动了,大型的,小型的,由南向北,由西到东,沿着公路行进;大型的在有大片泊地麦田的村子做或长或短的停留,小型的则沿机耕路进入了山区。只要有几台收割机进了村子,村子便一片沸腾,家家做好了接收麦粒的准备,车尘飞扬人欢笑。

  农业机械化的步子迈得大,紧张的忙碌也相对短暂,机械化解放了人力,也解除并减轻了若干忧虑和劳累。难怪有的老农说:现在麦收享老福了!退回几十年,麦子掉头的时候,那可真是一个人人脱一层皮的争分夺秒的季节。是的,从那时走过来的农民都有体会:地里弯腰割麦汗珠摔八瓣,真盼着云朵遮一下大太阳,老天发发慈悲赐给一阵凉风,但却又最怕黑云头;明明天旱已经有了些时日,春苞米和豆子每天蔫头打脑好像总是半睡不醒,心中却在祈祷:再给几个晴天好日的时间吧!盼雨和怕雨的两难折磨,再加上劳累,人人头顶冒烟嘴皮起泡!

  记得是上世纪70年代末的某一年,割麦收麦正紧张的关头,忽然来了雷阵雨,紧接着又是连阴天,放倒的小麦铺在地里的没处运,勉强运回场院也没法脱粒,雨,漓漓啦啦,中了“黄梅”毒似的,风向来自东南,就是不见开天的西北风。学校邻近村子一个女生产队长灵机一动,来学校商议校长,要借用学校礼堂,校长当然满口答应,于是大礼堂成了打麦场,生产队的麦子放倒以后全部搬进礼堂,脱粒机就安在舞台的旁边,学校无偿供电,屋外细雨濛濛,礼堂内机声轰鸣,也就三两天吧,这个生产队的麦子带着湿气脱粒完毕,家家炕上、锅里,只要有可利用的空间,全部铺开晾上了麦粒。这一年,该生产队的麦子把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而有的生产队等到雨停才开机脱粒,结果家家吃了一年粘牙的馒头,因为那面粉全是鼓出芽嘴嘴的麦粒磨出来的。

  如果老天作美,顺顺当当的麦季虽然紧张劳累,却是有序而欢快的。几千年的农耕社会,三夏(夏收、夏种、夏管理)已经形成了一整套有序的忙碌程序。在柴油机、脱粒机等机械还没有出现在农村的时候,麦收,是纯手工活儿。农人们一边观察着麦子成熟的程度,一边做着割、收、打场、贮存的准备。除了修整添置家把什,便是平整麦场了——在村边自家或者几家合有的地片上翻起薄薄的一层土,反复地耙平,洒水,撒上一层麦糠,拉着石囤压一遍又一遍,一边压一边晒,一边扫,直到表面平整如镜,这时麦子也就上场了。

  “麦熟一晌,割麦要抢”。开镰的最好时机是满地的麦棵绝大部分泛黄,间有零星绿叶,麦粒咬开是略显湿润的质感,这时就可以动手了。一个“抢”字充分说明了其紧张程度,麦子成熟很快,决不能晒到满眼焦黄,那就要掉粒了;另外,麦季天气无常,小孩子脸似的,说变就变。

  收麦耗体力,也是有技术的。大凡地土比较松软的地块,最好是拔麦:弯腰,双手拢住一把麦棵,手上用力,麦根便离开了泥土,然后抬起左脚,顺手把麦根在脚底板摔打一下、两下,再搂过一把麦棵,拔起,第二次在脚底板上摔打;拔这么三两次,手里的麦子便攥不过来了,于是放在右脚的后方,这算一个小回合,继续拔。三四个小回合就可以捆成一个麦个子,放到身后。捆的时候是抓起一把麦棵,在靠近麦穗的地方一扭一转,然后分成已经接到一起的两绺,拉开便成了一条长长的麦葽,抓住麦葽的一头,拦腰拢起右脚后方的麦子,再拾起麦葽另一头,交叉一勒一扭,把扭在一起的葽子头向麦秆里一塞,麦个子便结结实实不会散了。

  地土比较硬的地块,拔麦就不行了,那就得用镰刀割。弯腰割一把放一把那是一般人都会的,连割带捆那才是真本事:弯腰半蹲,割下来的麦子不是立即放到地上,而是压在大腿和腹部的夹角处,用左臂压住却不妨碍左手去揽过直立待割的麦棵;臂、腹、腿一齐使力形成的怀抱中的麦棵可以捆成个子了,同样用麦秸接成麦葽,将大腿上压住的麦棵一绕一捆,再把麦葽的两端一扭一别,放到身后,迈步向前继续劳作。割到地头,回头看,好手身后的麦个子整整齐齐,等距离排放,割过的地片清清爽爽,麦茬很低,而孬手新手的身后却是一片狼藉,麦个子东一个西一个,麦茬七高八低。

  无论拔麦还是割麦,是不戴手套的,因为不方便;事实上那时农民也没有手套。所以麦季拔麦子、割麦子是最累的活,一天下来腰酸腿疼且不说,两手火辣辣的水泡,第二天下地只好用布条缠起来。

  麦子上场,铡麦穗,晒麦穗,压麦穗,扬场、晒粒,有序的步骤,井然自觉的分工,几乎是男女老少都有活儿干。其中扬场是个非老把式莫属的技术含量最高的活计。有道是,“好手一条线,熊手一大片”,那是说扬场的好手能把木锨的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麦粒离开木锨时形成上下散开的状态,即使在风小甚至没有风的情况下,也能让麦粒和秕糠分开,麦粒成直线下落到麦堆上,而麦穰和秕糠则飘落在一旁;孬手则是木锨撒出去一大片,麦粒和秕糠分不清,闹得负责用大扫帚掠麦堆的人东一下西一下很难配合。

  收麦季节家家的饭食是除了过年过节外最舍得吃的,葱油饼、打卤面、小米干饭、玉面饼子轮换着吃,平时掐算着吃省出来的粮食,这时全部顶上去了——活儿重啊!

  有一样平时吃不到的稀罕小吃留下了难忘的记忆——碾精。那是刚下来尚未经过日头的麦粒,煮熟以后,在磨(最好是碾豆沫的水磨子)上碾,从磨石边沿流出的不是面粉或者粉浆,而是软软的,弯弯曲曲的面卷卷,盛到碗里,浇上新鲜蔬菜飞鸡蛋花的卤,别有一种又香又鲜的味道。城市人无缘享受,而在农村老乡家中,现在新麦下来后仍然有做的。

  麦收季节的劳累、繁忙和紧张,包括那千百年延续下来的割麦程序和经验、技术,现在全部被机械代替了,日渐远去,只剩下数不尽的回忆镜头,系念着缕缕乡思。

  个人简介:冷濯江,网名:江楼望雨,另有笔名江滨。男,1937年生人。大专学历。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当学生时就喜欢用文字编织梦想,退休后重拾笔墨以自娱自乐。喜欢诗词古韵,也随心适意写散文、杂文。前期作品散见于部分报章杂志和辑集;后期在一些文学网站及微群平台徜徉流连,间或发稿纸媒。☆

编辑: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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