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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照同:老秋物语

2019-08-23 15:45:07   来源:烟台散文   【字号:

  清晨,袅袅炊烟与茫茫雾霭浑然一体,笼罩村野,太阳只是一个朦胧的亮点,尚未睡醒的样子,在狗吠鸡鸣的呼唤之下,才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垛山顶峰隐匿于雾霭之中,天山联体,蔚为壮观;半山腰下,草木成林,一片葱茏。

  垛山,位于乳山市区西北部,山脉略呈东西走向,主峰海拔612.6米,系乳山境内海拔最高的山峰。山势雄伟陡峭,怪石嶙峋,林茂草密,山谷幽静,素有“天然氧吧”之称。走进垛山,会被山之雄奇险峻、谷之幽静秀美、空气之清新所折服,会让人忘却尘世烦忧,尽情享受大自然的恩赐,领悟人与自然的和谐。

  垛山脚下有110户人家的小山村——炉上村。村民以种植苹果和刚果为主,日子殷实。这里村连地,地连坡,坡连山,延绵不绝,逶迤向上;村四周全是果树,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长着不同的树种,樱桃、杏子、大枣、桑葚、银杏、山楂、柿子等,日夜守护着家园;村东头从垛山淌出一条小河,河畔柳葳蕤、槐虬龙、杨挺拔,这时节绿荫未尽,落英缤纷;村在林中,林在村中,村里街道平整,胡同蜿蜒,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进村仿佛置身于桃花源。

  炉上村是妻的故乡,她生于斯长于斯,眷恋故乡;我像爱妻一样,爱这小山村,眷恋这一方水土。我与妻退休后,经常回村小住,农忙季节帮连襟套苹果袋、摘苹果袋、摘苹果、打板栗等,干些农活,有种回归自然的感受。

  时下,季节的脚步已迈进立冬的门槛,但尚未走远,正是深秋初冬季节。农民已不像收秋那阵子朝出夜归、争分夺秒地忙碌,庄稼和果类已收获,该储的储,该卖的卖,地里无急活计,这是庄稼人最悠闲的季节。然而,辛勤的农民总是闲不住,依然天天上山,哪怕什么也没干,只是到地里走走、看看,也会感到踏实和满足,或许还能酝酿出一个伟大的计划,给人激励,让人憧憬。

  农谚道“早放‘雾露’(雾霭),午晒葫芦。”一点不假,吃过早饭,天空晴朗,太阳明亮,秋高气爽,风光旖旎。我问连襟,今天干什么?连襟说,没要紧的活,窖萝卜吧。

  我和妻随连襟夫妇来到萝卜地。其实,地就在村头,离家只几步远。萝卜长得旺盛,叶子葱绿,蓬开离地,富有层次感,像盛开的花朵;叶子下面是大萝卜,很神奇,“萝卜头”露出地面一大截,长在地里的“萝卜腚”很小,我很担心它是否挺得住;拔出来一看,担心是多余的,“萝卜腚”下面有个小尾巴,深深地扎在地里,这大概是它的根。连襟说,这种萝卜叫“掐头青”,头大腚小,浑身葱绿,微辣甜脆,好生吃。我们当场就吃起来,果然既脆又甜,清凉爽口。

  拔出萝卜,割去叶子,就地挖个深坑——窖子,把萝卜装进去,先埋一层薄土,天冷了再加厚土,并用玉米秸或地瓜蔓覆盖,保温防冻。窖里的萝卜随吃随抠,能吃到来年清明以后。与萝卜紧挨着的是大白菜,我用手捅了几下,感到很硬实,已经包芯了。连襟说,大白菜不着急窖,一般在小雪以后,见了雪花也不晚。地里还有一些茄子辣椒,已过季,枯黄的秸秆上挂着干瘪的果实,像羞于见人。连襟说吃不及,不稀摘了。那里一片大葱,绿叶直挺,黄叶铺垄。葱垄庞大高深,连襟说,这样一是为了保温,二是“葱白儿”长。这些葱今年就不刨了,留着来年开春吃发芽葱。大葱耐寒。

  拔完萝卜,我没有马上回家,一人沿着羊肠山路向垛山走去。其实也算不上是路,阡陌交通,看上去不过是深厚杂草中有些稍微宽敞的缝隙——“道眼儿”——农民踩出来的。道眼儿凹凸不平,乱石硌脚,两边长满野蒿、荆棘、葛藤和杂草。现在不像过去,每当这季节,田野就像人被剃了光头一样,光秃秃的。现在漫山遍野的杂草,无人收拾,农民家里的柴禾也烧不了。

  杂草是田野的棉被,一青一黄,新草压陈草,厚厚的、暄暄的,踩上去软软的。这时候,我可以放心地行走,不必担心会误伤穿行在草丛中的蚂蚱、蚂蚁等。秋季霜冻之后,它们就和野草的根或种子一起,躲进土层中,沉沉睡去,即使我的脚步再沉重一些,也不会惊醒它们的梦。可当我走过一片“苍耳”地,路过“钢叉草”时,它们却不饶我,尖刺的苍耳和钢叉扎满了裤脚。

  路边草丛里、地堰上长着棘子,浑身是刺,挂满紫红的“棘子枣”,比豆粒稍大,像彩色小灯泡。棘子枣好吃,很甜。地里还有一种枣,比豆粒还小,黑紫色,农民叫“烟袋油子”枣,甘甜。还有一种枣,长在荆棘上,一嘟噜一嘟噜的,腰果状,似红色玉坠,好看不好吃,但“鸦鹊(喜鹊)”喜欢吃,所以叫“鸦鹊食”……

  谁知在这深厚的植被里,还有多少生灵呢?它们会在冬眠的梦中,等着被春雷唤醒,来年与万物共赴新生。而我走过的道眼儿,像大地为冬眠的知了留下的印记,为它们记下了家的位置;也像一种邀请的引导,引导我这样的田野漫步者走进大自然深处。

  树木是深秋初冬的花儿——

  松柏深沉的墨绿,将盛开做到了极致,豪迈奔放,倔强峥嵘,旁若无他,始终是垛山的主角,把垛山装扮得如此森然。

  杨树总是那么高大挺拔,似乎“高处不胜寒”,及早地落下黄叶,带着忧伤,向众生报告秋的气息。

  银杏金黄,黄了树冠,黄了树下一片。金黄树冠枝条上坠着米黄色小圆球,小西红柿大小,像小铃铛,熟透了,会自动脱落;树下一片金黄叶子里,已落下这样一些米黄色的小球。剥掉小球的外衣,里面是乳黄色的银杏,冲洗晾晒,迅速变白,像白花花的银子,所以银杏也叫“白果”。果农说“捡白果”,其实是“捏白果”。白果外面这层黄皮囊,一捏即破,黏糊糊的,一股酸臭味,里面的水烧皮肤,所以捏白果必须戴手套。村头地堰上不少银杏树,落果满地,村民也是爱捡不捡的,没拿当回事。垛山里银杏树更多,有上百年的老树,据说是当年山上道士所植。现仍可见道士房的残垣断壁,可道士们不见了,只留下参天大树,一青一黄一年,见证着岁月沧桑。这些银杏树用不着剪枝、打药,自由生长,季节到了,满树铃铛,似风摇铃响,招来很多人前来捡白果。垛山属国营林场,林场工人主要是护林保安全,对前来捡白果的也不管,任人随便捡拾。前几天,我跟妻子进山捡了足有二三十斤。

  苹果树一直是这块土地上的主角。苹果也是果农的主要经济来源。今年苹果的价格较理想,一等果可卖到5元钱一斤,一般果也是3元左右。卖果就是拿钱,一车果换一沓票子,果农的脸像贴了红票子,红得像大红苹果。

  此时的果园,已无摘果时的喧闹,空阔而宁静。果树上的叶子大部分枯黄凋零,少数绿叶在风中摇曳。个别树上挂着漏摘的苹果,一枝独秀。它的伙伴都被摘走,几经挑选、分级、装袋、装箱、发运,天南海北,进超市、进商场、进万家,有的已进了人的肚子。我感慨:苹果跟人一样,也是各有命运啊!我替树上漏摘的苹果感到孤独。摘下一个,发现有几个小窟窿,是鸟啄的。我并不嫌弃,咬一口,味道比先前摘的好多了,因它长在树上的时间长,越长越好吃。我吃着鸟剩下的苹果,最后一口还未咽下,滋生愧疚感——我是不是抢了鸟的食啊?通常树上这些漏果,果农是不会再摘的。与其说是漏摘,不如说是故意留给鸟的。我感到自己做了一件亏心事,不由脸红。

  偶尔见有人在拾掇果园,开始喂树。人勤地不懒。

  登上半山坡,放眼望去,山坡上已不是“人间四月沐芳菲,万紫千红正芳容”的时节,也不见夏天的姹紫嫣红和秋日的一片繁华,空灵幽静,骨感优雅,一排排果树是卸下重负后的挺拔和舒展,老干虬龙,枝条光秃,不见绿叶红果相间,删繁就简,无需渲染,简洁静美,整个山坡犹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将喧嚣挡在红尘之外,只留一片简约纯洁,美不胜收!

  人们总愿把深秋说得多愁善感。“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杜甫感到秋的悲伤。“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范仲淹把秋色说得苍茫凄凉。当然,辛弃疾的“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给人一些凉爽快感。还有,杜牧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描写和赞美深秋山林景色,让人心胸开朗。其实,深秋也叫老秋,它象征着成熟老练和老道,更重要的是这“老”里,蕴育着“新”的生命。不是吗?在这深秋季节,田野里到处都显现着生机,让人能感受到大地的丰饶、成熟的欣然、色彩的堂皇及果实的芬芳,还有繁简相宜的理性、厚朴的爱情,仿佛人到中年尚未老,年富力强正当时!

  作者简介:宫照同,乳山市文史研究会会员、编委,曾编辑出版乳山文史资料两辑;乳山母爱文化研究会会员,《母爱文化》撰稿人,曾发表过系列文章;烟台散文学会理事、《烟台散文微刊》编委,曾在《烟台散文》及《烟台散文微刊》发表散文多篇;散文曾入选《胶东散文年选》;闪小说入选《吴地文化闪小说》。☆

编辑: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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