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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散文年选】高绪丽:你好!林先生

2018-07-20 09:00:52   来源:小众散文   【字号:

  许多年前的那个初夏清晨,有阳光,也有雾。照常理,这两者不该同时出现,但那个清晨,太阳好像刚刚沐浴过似的,并没有来得及将它的炽热普照大地。

  我从城西骑着单车沿着城中心的街道自西向东行驶,道路两旁成人腰围粗的法国梧桐庄严肃穆。那天清晨与往日似有些不同,薄雾烟笼,如梦如幻。明明是这个小城的主道,偏偏那个清晨、那个时间段,路上的车辆与行人两两,四周难得得清静与安宁,让人忍不住想要质疑眼前的梦与真。

  我无紧要事,索性慢悠悠地一边用脚蹬着单车,一边在心里数着路旁挺括的梧桐树干。古人有云,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正所谓“苍苍梧桐,悠悠古风,叶若碧云,伟仪出众,根在清源,天开紫黄,星宿其上,美禽来鸣,世有嘉木,心自通灵,可以为琴,春秋和声,卧听夜雨,起看雪晴,独立正直,巍巍德荣。”只是不知,这种下梧桐的前人,是否已经如愿?

  越往前,雾越发密实起来,待行至老剧场时,我分明看到前方浓郁的梧桐树下只容下两个车道的街道竟被那团雾笼罩得像是一面镜子的背面,它将诚实的一面藏在了心里。那一刹那,我有些恍惚,总感觉眼前就是传说中的结界,往前一步,就会穿越。

  可是现实是,我没有被穿越,我看见街道的另一侧,一位大爷骑着一辆三轮车,挣脱那团浓雾,然后慢悠悠地驶离我的视线。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拿眼瞧我一眼。

  约莫也就两三分钟,像一曲终有了时,雾散了,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清晰。可是我自己,还没有完全从那团雾中挣脱出来。我在想,假若当时,街道的另一侧,挣脱那团浓雾的是我家林先生,他见了我,是否会重复张爱玲女士的那句话,“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唯有轻轻说上一句,‘噢,原来你在这里!’呢?”

  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我还是把这段场景在他的跟前描述了一遍,彼时,坐在一旁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直播球赛的他,只是漠然地抬起头,心不正焉地望了望我,又继续低下头盯着手机里的那个球,一言不发。

  他不在意我吗?不是。他望着我的时候,我能确认他眼神背后有着炽热的深情,可是一锤打在棉花上的那种力不从心,还是让我有些抓狂。我上前夺下他的手机,直接问他,若是他当时在场,他会如何?

  这下子,他终于有了反应,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又不是录节目,过日子哪里会来那么多的假若?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我还是不开心,虽然明知这句话没有毛病,但就是有点怅然若失。其实,这要放在以前,我肯定又要冷战到底,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与他打太极,“你好,林先生。你的胡子长的太长了。”然后,就见他“嗖”地一下起身去了洗手间,只留下我独自坐在那儿,强忍捧腹大笑,继续敲着我的文字。

  那一刻,忽然想起三毛说起她与荷西的故事,她说,荷西从来不会顺着她的意思去说话。比如,三毛想要往东,荷西早已准备了一大堆往西的理由,最后的最后是,三毛想要往东,她偏要说成是往西,然后,荷西就顺了她的意,要往东。

  后来我在想,这也许就是男女恋爱与结婚两者的差距,前者是雾里看花,其它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前沾着露水绽开的花;后者是一件华丽的衣裳,经过岁月的漂洗,或许它会失去原来的光鲜与亮丽,但却会更加地柔软与熨帖。

  相亲若是也有模式,那应该就是纠结了。我没有相过亲,除了唯一的一次陪着闺蜜一起,亲眼见证着他们,从最初的两个陌生人,然后刻意拉近距离,到最后还是选择分道而行,我对相亲还是打心里有些抵触。好在,我与林先生,是师从一人。我们在确定恋爱关系之前,就已经彼此熟悉,这中间省却了许多的尴尬与烦恼,就冲这一条,对于慢热的我来讲,是再好不过了。

  平日里,我称呼他为大师兄,十三年了一直未曾改过口,而林先生,也只偶尔在我的文字里亮个相。我说,“大师兄,你做的鱼比饭店里的都好吃。”他瞪我一眼,来上一句,“说吧,你是不是又看上了哪件衣服?”其实,他从来没有约束过我的花销,就像我这个小女子的小花心思,他是不肯花上大精力去猜的。于是,第二天,他又买回了鱼,又在厨房一顿叮叮咚咚。结果是,我又吃上了我爱吃的鱼。

  其实,我们也同多数爱人一样,也曾硝烟四起,严重时,我会赌气一连数日不与他说话。直到有一日,他又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我的跟前,说了一句,“我只愿意,让你欺负。”从此,我就开始收敛自己的坏脾气。我想用我们的余生告诉他,我宁愿我们的爱情,就这样细水长流地持续着,纵然平凡,但我们可以活色生香。

  我还要告诉他的是,我也愿意在每个太阳升起的早晨和每个寂静的午夜,我在准备好两个孩子与他的早餐,掖好孩子们的被角后,我能够来到他的身边,对他说上一句,“你好,林先生,”那就再好不过了。

  作者简介:

  高绪丽,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1981年生,现居烟台市牟平区宁海镇,企业职工。爱好文学,喜欢写作。

初审:刘文琼
复审:杨林芳
终审:杨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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