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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散文年选】鲁从娟:把日子过成诗(外一篇)

2018-06-21 10:09:00   来源:小众散文   【字号:

  我家楼下陈大姐的母亲患了老年痴呆症,身体状况还好,可就是谁都不认识了。那天,楼下张贴了暖气缴费通知单,我顺手把陈大姐家的那一张字条撕下来送给她。进门,见陈大姐正在给母亲洗脚。老太太看我的眼神陌生而又好奇,她自言自语,脸上带着略显天真的笑容。陈大姐笑笑说,我妈天天絮絮叨叨,总会突然想起一些陈年旧事,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一说就是大半天。陈大姐拿毛巾给母亲擦脚,老太太觉得痒,嘻嘻地笑。陈大姐拿出新袜子帮她穿上,老太太晃着脚,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还咿咿呀呀唱起了歌儿。陈大姐也轻声和着音律和母亲一起柔柔地唱了起来,那画面很是温馨。老太太总是乱抓东西,抓到什么就往嘴里填,陈大姐总是耐心温和地告诉她这个不能吃,那个吃了会肚子疼——老太太便乖乖地点头。照顾一个患老年痴呆的病人,需要耗费怎样的时间、精力和耐心啊!但陈大姐却没有任何怨言和烦恼,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把母亲当做孩子般呵护,并享受这个特殊的孩子所带来的天伦之乐,把艰辛的生活过出温馨喜乐的味道来。

  我认识一个叫梅的单身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留一头长发,浪漫又潇洒。有一次去她家,打量她房间,小清新的装修风格,阳台上种植了很多花草,有几盆吊兰悬挂在客厅的角落,绿意葱茏。她还养了一缸金鱼,缸里的水清清的,里面有彩色的石子和绿绿的水草,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她给花儿浇水,松土,剪枝——我知道,侍弄花儿时,一定是她内心最丰盈的时刻。她把简单的日子过得诗意浓浓,这是一个女子对美好生活的不懈努力。闲暇时,她行走在文字的音符上,把对生活的热情赋予笔端,编织着自己美丽的梦。她总是对人笑,笑得像一株开放的向日葵般阳光灿烂。每当想到她的时候,心里就感觉特别温暖,好似淡淡的葵花香在心中萦绕。

  楼下的车库里,租住着一位拾荒者,看上去有六十出头的年纪,左腿有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他蹬着一辆三轮车,白天走街串巷收废品,直接卖掉,傍晚就回到租住处。夏天,他在小区的树底下乘凉,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儿,什么京剧、吕剧、流行歌曲,都能有模有样地吼上几嗓子,字正腔圆,真像那么回事儿。一帮老爷子老太太常围坐一起听他唱戏。他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好像从来没有烦心事儿,捡到一个矿泉水瓶,就乐不可支高兴一阵子,艰辛困顿的日子被他过得有滋有味儿。

  最近在读苏联作家帕斯捷尔纳克的作品,也了解了他的一些人生经历。他的一生不缺乏悲剧色彩:和父母离散、妻子生病与继子的死亡、情人入狱、日复一日苦役般的劳作、残酷的迫害等等。然而,他却有另一种情怀,他全心向往着幸福,向往着美好。对于种种不幸,则报以平静的忍耐。他的生命之花绽放在一部部不朽的作品里,绽放在人们的爱戴中。他预先做好了迎接幸福的准备,命运果真报之以慷慨的馈赠,在一连串的磨难中,他安然无损。既没有被帝国战争吞噬,也没有在国内战争中受伤。

  生活中,人们总要面对疾病、悲伤、怨恨、困顿等人生苦难。有的人终日忧思百结,愁眉苦脸;而有的人却笑口常开,充满欢乐。一个人是否快乐幸福,并不是取决于外在有无劳累和不顺,而是看他能否有一颗乐观的心态。一年四季有灿烂的夏天,也有严寒的冬季。人生,也是一样,有欢乐,有悲伤,有得志,有失意。坦然面对人生缺憾,以一种审美的态度对待生活,欣赏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四季更迭的曼妙风景。无论日子困顿还是琐碎,都要记得给心灵一段富足丰盈的时光。

  把日子过成诗,平静喜乐,美好从容。

  

  犹记儿时冬日闲

  深秋季节,地里的庄稼收获归仓,山上的苹果也下了树,菜园里的白菜萝卜也窖起来了。大地经过了春夏秋三季的热闹繁华,进入冬季寂静荒漠的休眠状态。庄稼人也迎来了“冬三月”的农闲季节。

  农家人勤快惯了,乍一闲下来,全身不自在。特别是那些老爷们,在家里呆不住,溜达着去地里看看麦苗长势咋样了,上山看看哪棵果树该剪枝了。东转转,西瞅瞅,不知不觉,这天就晌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小捆果树枝,或握一把从果树底下剜来的荠菜。岁数稍大一点的老爷们,拿着马扎,找一背风的墙根儿,三五个人围成一圈儿,或六七个人摆成一溜儿,微闭着眼睛晒太阳。他们抽着旱烟,谈着古事,论着今夕。时而争执得面红耳赤,时而又融洽得和声细语。两只小狗儿也来凑热闹,在墙根下的阳光里嬉闹着,恣意地撒欢儿!

  农家的冬天,只有火炕是个暖和地儿,街坊四邻的女人们聚集在一起,坐在谁家的火炕上,有绣花的,织小辫的,钩花的,一天挣个三块两块的,虽不多,但可买个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的贴补家用。待嫁的大闺女则忙着剪样儿,印花儿,用五颜六色的彩线为未来的女婿做花鞋垫,或织毛衣。她们手里干着营生,却不耽搁唠家常,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哈哈大笑。笑声传过木头窗棂,在小院里飘荡,老槐树上的麻雀也跟着欢腾起来,欢快地上下翻飞。

  妈妈每到冬天就做毛线花的营生。把绣布扯平紧绷在长方形的木头撑子上,一头搁在窗台上,一头搁小凳子上。妈妈按照图纸细数绣布上的小格格,一格绣一针,每个图案绣几针都是有数的,数错一格,接下来就全盘皆错了。我妈是做毛线花的巧手,针脚整齐均匀,反面也是平整光滑。我喜欢看妈妈绣花,手中飞扬的彩线像一道美丽的彩虹。飞针走线中,一朵朵花儿在绣布上红了,一片片叶子在绣布上绿了,一只只鸟儿也活灵活现了。我看着眼馋,趁我妈下炕做饭的当儿,偷偷拿起针绣几下。待会儿妈妈准会发现乱了针脚,拿起小剪刀一点点拆了,边拆边数落我说,小闺女手这么拙,长大了找不到婆家。我在一旁呲牙咧嘴地笑。妈妈找了一根大鼻针,让我在花撑子另一边铺底。铺底,就是把花草图案绣完了,用一色线把空隙绣满,不用数格子。放了学,我就趴在绣花撑子上绣上一会儿,过一把绣花瘾。

  深冬大雪封门,也挡不住街坊们串门子的脚步。我父母人缘极好,街坊们都愿意到我家串门。母亲把火炕烧得热热的,父亲把炕前的炉子捅得旺旺的。炉子上的水壶里烧着水,“吱吱啦啦”地响着,像一首欢快的歌谣。水开了,父亲泡上一壶茶,茉莉花清香味儿氤氲满屋。街坊们喝着茶,聊着庄稼地里的收成,谈着明年的计划与打算。二爷念过私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总有说不完的奇闻异事。四婶盘腿坐在炕上,大嗓门里分明是怨声载道:“家里孩子太多数不过来,每晚等小崽儿们都上了炕,点一点炕前的鞋子,够数了才熄灯睡觉。”父亲坐在炉子跟前抽着旱烟,时而抬起头,望着外面的大雪,自言自语道:“今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一脸的喜悦,满满的希望。

  我趴在窗台上看外面雪花纷飞,幻想着白雪公主美丽的童话故事。或者在雾气朦胧的玻璃上,用手指画个小鸡小鸭,或验算1+2=3这样简单的数学题。弟弟顽皮,在炕头上翻跟斗,或头朝下,两只脚竖起来贴在墙上练“蝎子爬墙”,稍不留神就“扑通”一声跌个倒栽葱。我和弟弟嚷嚷着向母亲要吃的,那时物质匮乏,妈妈挖空心思,从炕窖里掏出几个地瓜,洗净后用刀切成薄薄的片,把炉盖用湿布拭擦干净,然后把地瓜薄片一片片地摆在上面,烤一会儿再翻个个儿。我和弟弟趴在炕沿上,探头探脑往下瞅,地瓜片在炉盖上一烤,焦黄焦黄的,外脆里糯,还带有一种微微焦煳的独特香味。有时候,妈妈还在炉盖上烤土豆片,馒头片等,同样的美味可口。小小圆圆的炉盖,曾为儿时的我烤出了难以忘怀的美味,寂寥的冬日也别有一番情趣。

  生了炉子后,妈妈经常熬地瓜饭。把那些豆子找出来,样样数数各抓一把混合在一起泡软,放炉子上熬熟,把打好的地瓜丝倒入锅中,再抓上几把大黄米,在炉子上细火慢熬,熬至软糯糯、黏糊糊,喝起来甜丝丝的,味道弥久醇香。就着母亲腌制的小咸菜,能喝得肚子滚圆,那可是原生态的农家饭啊!最难以忘怀的是母亲炖的大菜,灰不溜秋的小砂锅坐在炉子上,在里面放上大白菜、萝卜片、粉条、豆腐、芋头块、泡好的绿茶豆等等,汇成热闹丰富的一锅。砂锅里“滋滋啦啦”地响,冒着热气,飘出诱人的香味儿!小桌放炕上,砂锅端上桌,自家做的辣酱、腌制的小咸菜端上一碟,一家人围着砂锅大菜“稀里呼噜”吃得带劲。那火热的味道,如同现在吃火锅般的酣畅淋漓。
冬日农闲时节,父亲不用匆匆忙忙上山劳作,母亲也能悠闲地坐在火炕上做做针线活儿。一家人坐在暖暖的火炕上,围着小桌慢悠悠地吃着饭,拉着呱,说说笑笑,其乐融融。“老婆孩子热炕头”,曾被农家老爷们认为是最幸福的生活,用现在的话说,那是岁月静好平和安稳的日子,也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时光。

  作者简介:

  鲁从娟,山东烟台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作协会员,业余写作爱好者。在《胶东文学》《芝罘文艺》《烟台晚报》《齐鲁晚报》《今晨六点》等报刊发表散文、随笔近300篇。散文《唐老鸭,我想对你说》荣获全国首届“七夕·华原杯”爱情作品大赛优秀奖,并被编入《七夕·华原杯》作品集;散文《母亲语录》被编入《我的家风故事》合集。

初审:刘文琼
复审:杨林芳
终审:杨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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