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散文年选】刘艳莉：奶奶赶集

　　福山大集有我抹不去的童年记忆。

　　福山大集现位于奇泉路西侧，与芝水、黄务等大集都是烟台有名的集市，规模很大，从衣服鞋帽到瓜果蔬菜，从手工艺品到农具苗木，应有尽有。每逢农历每月三六九开集，人头攒动，络绎不绝。福山大集地点几经变迁，我小时候大集位置在现在永安街的西头，离我们村五六里。

　　记得那时奶奶几乎每逢集日都要步行去赶集，每次回来也都不会让我们失望，总会带回一些瓜果梨枣、面鱼什么的。赶集的日子，我时常带着弟弟去村口等奶奶回来，看似去迎接奶奶，实是因为想着尽早吃到奶奶篮子里的美食。可不知为什么，奶奶每次从集市回来得都非常晚，真正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望眼欲穿。

　　记得一个盛夏的中午，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红的太阳赤裸裸地照着大地，树叶耷拉着脑袋，懒得一动不动，树上的知了拼命地叫着。我和弟弟像往常一样站在村口等着赶集的奶奶回来。

　　我拉着弟弟的小手站在路边等，眼睛不时向路口张望着，可是脖子都酸了也不见奶奶的身影。看见一个邻居从坡下推着自行车上来了，后座上满载着蔬菜水果，我赶紧上前问：“大妈，看见我奶奶了吗？”“你奶奶在后面，别着急，孩子。”村里赶集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就是没见到奶奶的身影。弟弟焦急的眼神，显得有些不耐烦，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拉弟弟坐在树荫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口，心里直犯嘀咕：奶奶怎么还不回来？

　　突然，听到了熟悉爽朗的笑声，“是奶奶回来了！”弟弟一下子蹦起来，肉嘟嘟的小嘴儿咧得越来越大。

　　我们飞快地迎上去，大声喊“奶奶，奶奶”，奶奶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树荫下，找个干净点的地儿，一屁股坐下，肩上的背包和胳膊上的篮子一起落在地上。奶奶穿着棉布浅蓝上衣，后背已经汗透，衣服贴在背上变成了深蓝色，脸上的汗珠还在往下滴着，我赶紧拿出小手绢给奶奶擦汗，贪吃的弟弟可不管这些，小脑袋早已钻进了袋子里。

　　“奶奶，你为什么总是回来这么晚，以后能不能早点儿回来啊？”奶奶笑着，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只顾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甜瓜。她先把甜瓜烂的部位咬掉，两手掰开，分给我和弟弟一人一半。看着我们大口大口开心地吃着，奶奶理了理耳边散落的头发，满足地笑了。

　　……

　　静好的岁月里也会泛起往事的涟漪。

　　30年后的一天傍晚，我带着儿子去大润发超市买东西，超市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一进超市，儿子就蹦蹦跳跳地去推购物车，开心地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往里放，一会儿工夫就把购物车装满了。我们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听到超市广播里吆喝：“馒头、大饼买一送一，油菜、黄瓜半价了……”好奇的儿子问：“妈妈，这些东西为什么刚才不便宜，现在一下子就便宜了呢？”“有些吃的东西今天如果卖不出去的话，明天就过期了，而过期的东西就不能卖了，所以要赶紧便宜处理了。”我耐心地说。

　　我本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对一些问题不会去多想，可就在这次给儿子解释时，忽然心里一颤，喉咙一下子哽住了，我终于明白奶奶为什么总是等到集市快散时才回家。蒙眬的泪光中，奶奶赶集回来时肩上挎着沉重的袋子、满头大汗的情景，奶奶看到孙子孙女时温暖、疼爱的目光，一下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妈妈，你怎么哭了？”

　　“走吧，儿子，回家后妈妈给你讲我小时候的故事……”

　　作者简介：

　　刘艳莉，女，山东烟台人，鲁东大学宣传部副编审。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主要作品有《倪维思与烟台苹果》《汤普生与烟台启喑学校》《邹宁：为了产业兴百姓富生态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