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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堂:怀念母亲——献给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2018-05-08 11:20:00   来源:北海文学   【字号:

  2000年10月28日,82岁的母亲这颗淳厚、朴实、善良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母亲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贵重的物质遗产,而是两手空空地走了;也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壮重遗语,而是悄悄地走了;但母亲给我留下的精神遗产却是那样的丰厚,一生永远深深地影响感染着我……

  母亲对党对毛主席有炽热的感情

  母亲出生在民国初年,北洋军阀混战时期的1918年,一个贫苦的山区农村家庭。姊妹四人加上我的舅舅,全靠外祖父辛辛苦苦伺弄几亩山塂薄地养活一家人。母亲八岁时,家庭实在养活不起,外祖父以给姐姐作伴的名义把我母亲送到大姨家去生活。大姨村座落在高山丘陵顶上,土质差,又无水,种庄稼主要靠老天恩赐过日子,虽然大姨夫靠做花边贸易家境还过得去,但在那个战乱的岁月,天灾人祸并没有对这些贫苦的山村给予半点的恩赐和宽容,我刚懂事的少年时代,母亲经常给我讲大姨村子因为霍乱病一下子死了多少人,生麻疹一下子死了多少孩子,绑票的杀了多少人,抽大烟的毁了多少家庭,国民党地方军阀蔡晋康的三团怎样横行霸道、滥杀无辜,这些耳闻的故事听起来很可怕,以至影响着我晚上常常不敢到街上玩耍。但我听得津津有味,我小时候可以说是听着母亲讲这些真实故事长大的。长大了我慢慢明白,这些故事虽然是从讲故事的愿望出发,但是从政治的角度来审视,这不是最好的阶级教育课吗?母亲使我从少年知道了旧社会的黑暗,是我最早的爱党爱社会主义制度的启蒙老师。

  1942年至1943年,母亲曾随着父亲到大连当时的买卖家去打过工,当时处在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年代,母亲亲身经历了日本帝国主义血腥统治的恐怖时期,多次讲到日本兵怎样用刺刀杀中国人;晚上不敢点灯,防止飞机轰炸;日子鬼子怎样在大街上公开抓妇女,亲眼目睹日本兵怎样到柜台上抢东西。我的哥哥是母亲第一次生的宝贝,在大连不到半年就夭折了,父亲和母亲当时极其伤心。在大连实在混不下去了,父亲带着母亲从大连返回时,身上带的本来数量不多的打工钱在大连港口全被日本兵和伪警搜了去。父亲好不容易托朋友弄了两张船票,才坐上船到了烟台。身上一文大钱也没有,父亲和母亲从烟台沿途讨饭跋涉一百多里才赶回老家。两手空空回到家,少不了这个大家庭的冷视和嘲讽。母亲每逢给我讲起这件事时,心情总是内疚和不平。母亲是一个小脚女人,这一百多里的崎岖羊肠小路,对母亲来讲是多么大的折磨和摧残啊!

  1947年8月,国民党第八军重点进攻山东革命根据地,母亲协助当时担任农会主席的父亲做群众的转移工作,自己家的东西没有来得及转移而匆匆藏到北山的地瓜窖子里,结果被盗贼将母亲结婚时大姨陪妆的衣被和母亲织花边挣来的积蓄全部偷走了。这是在大姨家从八岁到二十二岁十四年积攒的心血(也包括大姨的馈赠)一下子放空了。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一下子步入了极端贫困的窘地!母亲伤心极了,每当提及此事,她就特别痛恨国民党反动派,一直到她的老年。

  母亲经受的苦难,铸就了她一生对旧社会的无比憎恨和对新社会无限热爱的高尚品质。她从心里面热爱党、热爱毛主席、热爱社会主义。我刚记事的时候,家里就挂着毛主席身穿蓝色中山服的伟人像,我十二岁时,母亲又买了一张毛主席身穿黄色军装的伟人像挂在了墙上。

  毛主席、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林彪、邓小平七大领袖的画像买齐,在西房间挂了整整一墙。这些看起来非常平凡的小事,充分体现了她对党的领袖的无限热爱。她不是一个共产党员,但确实像一个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那样热爱自己的领袖。

  1989年,我任县委书记时,托人买了一套马、恩、列、斯、毛、刘、周、朱等革命导师的丝绸挂像带回老家,使我感到惊喜的是,母亲不仅非常熟悉地叫出毛主席、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的名字,还略加思索地把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名字都叫了出来,这些导师和领袖的挂像在我老家一直挂到现在。如果说这是我对伟大导师发自内心的崇敬的话,更确切地说,也是对我母亲这种高尚政治品质的怀念和纪念。母亲不止一次地当面给我讲:“这辈子你不管忘了谁,你忘了我也可以,但不能忘记毛主席,忘记党。”这句朴素而鲜明的教诲,影响了我整整一生。四十多年来,在党的怀抱里激励着我一直勇往直前。

  我的家庭是一个革命家庭。一九四一年许世友和林浩领导的抗日队伍打下牙山以后,我的两个伯伯先后加入了共产党,我小姑母入党时才十六岁,是我村第一个女共产党员。那时我村处在解放区和敌占区之间,大伯父担任过村农会主任,因敌人的追捕而离开家乡去参加了八路军。二伯父也是农会主任,1945年带领一个班的青年入了伍。小姑母是妇救会主任,白天晚上忙于开会,晚上有时很晚才回来。爷爷和奶奶不知道小姑母在外干什么,而小姑严守党的秘密,不能把真情告诉爷爷,所以经常遭到爷爷的责骂和棒打。母亲虽然也不知道小姑母是共产党员,但她从小姑母的行动中觉察出小姑是在做一些好的事情,决不是在外乱来。就理直气壮地上前用身体保护她,劝说爷爷。有一次,小姑母被爷爷锁在屋里,母亲就偷偷从门缝给她送饭吃。小姑母从门缝递出一张纸来,让母亲送到一个姓于的收条人手里,收条人让母亲无论如何要把小姑母放出来。在封建礼教的家庭,儿媳是不敢冒犯公爹的,母亲还是冒着风险把小姑母放出来。爷爷傍晚下地回来听说母亲放了小姑母,严厉斥责母亲,母亲连气带吓,一天没有吃饭。那时,党组织在我区成立了第一个合作社,父亲任合作社主任常不在家,小姑母晚上开会回来晚了就和母亲待在一起,母亲都偷偷地给小姑母留着吃的,早晨再悄悄开门把小姑母放出去工作。有一次,爷爷又把小姑母关在家里,小姑母在屋里都急哭了。母亲以找东西为由开开门把小姑母放了出来,爷爷知道后对母亲又免不了一顿严厉斥责。母亲就是这样在家庭中掩护着小姑母从事党的地下工作。本来母亲过门后凭着她的聪明才智和先天的贤惠,很得爷爷和奶奶的赞爱,但从和小姑母扭在一起后,爷爷奶奶对我母亲的印象便大不如以前了。

  1946年,我刚出生,家庭就分家了,小姑母随后也出嫁了。直到出嫁时,爷爷奶奶、母亲都不知道小姑母是共产党员呢。与小姑母一块入党的另外两个女党员,1944年参加了胶东兵工厂(现在的济南第一机床厂)工作,解放后成了我党的高级干部,而我那才貌双全的小姑母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党员。1949年党组织公开时,我村党组织在南山用铁制话筒一个一个公布党员的名字,当爷爷听到他六个孩子四个是共产党员时(我叔叔在52年也入了党)一屁股坐在猪圈墙上,不知是高兴还是悔恨,流下了一串长长的眼泪。事后奶奶到我家对母亲说:“老东西(指爷爷)后悔啦,当初给你和你小妹(指小姑母)那么多的气吃,冤枉死你们两个了……”说完泣不成声,母亲也一阵心酸地哭了起来,婆媳俩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场。

  1947年,父亲加入了党组织,任村农会主任,还兼着栖东县工人合作社主任职务。那时国共两党的战火愈烧愈烈,由李弥率领的第八军重点进攻山东直逼至我们老家,父亲白天忙着扩军支前,组织群众转移,民兵训练,晚上到合作社一干就是整整一夜。妹妹那时也出生了,家里的活,包括农田的活,全压在了无怨无悔的母亲身上。我刚记事的时候,我家的南屋每天都有成群的人进来出去,很多人还抱过我。区里来的负责人几乎全住在我家吃饭,麦子吃完了,姥姥又给送来一袋麦子,母亲把我和妹妹送到奶奶的炕上,自己1942年父母亲在大连合影捧着磨棍推着上百斤的石磨一推就是一下午。推完磨,扛着盛面的纸缸子在回家的路上,又饿又累,一阵眩晕,一纸缸刚推下的白面全扣在大街的石缝里,左腿跌得一片紫青,终于病倒了。母亲把姥姥请来照料我们,义无反顾地继续支持父亲的工作。1946年和1949年,父亲被县政府分别评为三等功和二等功,直到现在我还保留着父亲的奖状,县长林青和代县长战车的大印方方正正地嵌印在两个奖状上。我想,父亲的功劳状上,实实在在应该有母亲的一半。

  母亲和千千万万从旧中国走过来的农村妇女,对毛主席有着无限深厚的感情。毛主席号召走互助合作的道路,她带头参加;毛主席号召办人民公社,她积极响应;她不识字,但在六十年代中期那个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时代,母亲竟能背上十几条毛主席语录;1966年夏天,党支部动员近五十岁的母亲把发髻剪掉留着半发,带领留着封建社会遗痕的小脚老人到台上歌唱《东方红》,母亲从来没学过歌,更没唱过歌;从来没学过舞,更没跳过舞,但母亲毅然接受了这个任务,经过几天的排练,母亲带领二十几位老人唱出了时代的最强音――《东方红》,欢腾的群众中,大家几乎都看到母亲是含着泪两次用衣襟擦拭眼睛才唱完《东方红》的。后来母亲对我讲:“我大半辈子找不到机会表达对毛主席、共产党的感情,这次让我上台我使劲唱,就等于我向毛主席献了爱心,心里舒坦多了!”

  这是母亲的心声:这是她那颗红心的表达!

  1970年,弟弟高中毕业后,我和母亲几次商谈弟弟的去向。我的意见,因为弟弟在校时是班团支部书记,优等生,有机会让他到工农兵大学去。母亲不同意,她坚持让弟弟当兵,她说:“你们弟兄两个应该有一个保卫国家的,你现在不能当兵了,我叫你弟弟去当兵,这样我才放心。”1971年正赶上“9.13”林彪叛逃事件,1972年国家没有征兵任务,这时我仍然坚持让弟弟上工农兵大学,母亲还是坚持让弟弟当兵。1973年1月,我弟弟终于当兵了,他既没有辜负党的教导,军队的培养,也没有辜负母亲的厚望,从一个普通士兵干到今天某预备役师的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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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赵利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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