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时锦年】王森水：放鸭岁月

　　昆嵛2012年创刊

　　胶东最具影响力的文艺期刊

　　【昆嵛文化传媒·素时锦年】放鸭岁月(王森水)

　　编者按：

　　生活平平淡淡地过去，可是蓦然回首，才发现当初平淡的时光也有诸多美好的时刻………“昆嵛·素时锦年”作为新年的开篇栏目与大家见面了。本栏目由胶东最具影响力的文学期刊《昆嵛》文艺与胶东在线文化频道、荔枝FM、哈尔滨朗诵网联合共同打造，欢迎各位会员、名家，将自己的人生感悟、心情短语、欣赏阅读、哲理故事、心灵成长等随笔寄语发到本栏目，与大家共同分享与成长。

　　乘着声音的翅膀，虚怀若谷，从善如流，不薄大家，只重文学的价值、文化的转化与功用，《昆嵛》从来不与平庸合流，我们只追求做得与众不同，这就是《昆嵛》追求的独特与打造的文学地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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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嵛·素时锦年】

　　主播/响琳 常世伟 瑾木子

　　王森水，祖籍福建漳州，现在青岛莱西经营水果生意，不忘追求文学梦想，尝试业余创作，有作品散见于报刊和网络平台。《月湖暖冬》获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系著名《行参菩提》签约作家。

　　放鸭岁月

　　文/王森水

　　所有过去了的，都将成为亲切的回忆。

　　—— 题记

　　上世纪八十年代期，我们家曾有过一段难忘的放鸭岁月。那时候，公社化经济刚结束，生产责任到户不久。我们村人多地少，特别是我们家总共六口人，才分得水田和旱地总共5.1亩，可谓饥寒交迫，温饱依然是个难题。那时候，老大已上初中，老二读小学四年级，老三我刚上二年级，老幺在家。为贴补家用，老二辍学回家，从业余放牛娃变成了真正的鸭司令。

　　那时候，我们放的是母鸭，有一大群，一百多只。我们本地闽南语刚好相反叫“鸭母”，鸭舍在大厝的东边，是父亲花一千多元从生产队购买的，两间土胚房，带走廊，一大一小。大的当鸭舍，小的是我们兄弟的安乐窝。母鸭个小，一般都是米黄色的，腿短，跑起来摇摇晃晃的，挺好看。走廊有十几只竹制的鸭笼子，每只笼子里养一只公鸭，是用来接种的。公鸭，我们本地方言叫“鸭甲”，个大，腿长，羽毛暗绿色的，红冠，嘴尖，凶猛会咬人。

　　那时候，母鸭主要是放养的，每天都要出去觅食。那时期，家乡主要以农业为主，家门口开始就是一大片的农田，主要种植水稻，老家漳州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雨量充沛，阳光充足，可以种植春秋两季水稻，有时还插播冬小麦。

　　每日天蒙蒙亮，二哥便起床了。第一件事就是捡鸭蛋。等天大亮了，父亲就会把新鲜的鸭蛋送去孵鸭房，四五天以后，如果没受孕，便会被退回来，退回来的鸭蛋本地话叫着“五日仔”，以前我们吃的都是“五日仔”鸭蛋。有一次，我也早起帮忙捡鸭蛋，打开鸭舍一看，咦！鸭蛋只剩零散的一些，怎么都不见了？我们好生奇怪，踏着松软的鸭粪，(为防湿滑，时常会捣碎一些烧过的煤球渣，泼撒在上面)厚厚的一层，足有二三十公分，一般到开春才会集中清理，闻起来有一股浓浓的腥臭味，仔细查看起来，忽然看见一个鸭蛋露出个头，身子全在里边，掏出以后，一摸，里边还有，再摸，还有，最后竟然又掏出三四十个，原来是老鼠的“杰作”，是一个长长的老鼠洞。当时不觉腥臭，只觉很是好笑，此刻写出依然有趣。

　　早饭后，二哥戴上斗笠，背上布挎包，里边有饭团，有鸭药，有细绳子，俨然是一个“百宝箱”。抓起墙角的一根长竹竿，那可是放鸭的“利器”，相当于放羊鞭，指哪走哪。匆匆赶鸭母出门了，我也背上书包，急急走路到村中心小学上课。中午，二哥是不回来的。放学回家后，除了做作业，我还有一件“艰巨的任务”，就是给走廊上的“鸭甲”加水和加料。每个养鸭的笼子里都挂有一个玻璃瓶(装菠萝罐头的空瓶子)，瓶里装水和谷子。“鸭甲”很凶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咬到，可惨了，不能轻易甩掉，疼死了，几十年过去了，我的手背上至今仍留有被咬的失血的印痕，白白的，记录着我过去的“艰苦与辉煌。”

　　傍晚，迎着夕辉，鸭母在二哥的指挥下“嘎嘎嘎”地回到了鸭舍，此时，我也已放学回家，最繁忙的时刻开始了。那就是给鸭母配种。这是每天要做的“功课”。怎么做？分批分次进行。那时候，二哥想了很多土办法，给鸭母用红漆做记号。分头，背，尾巴，左腿，右腿，左翅膀，右翅膀，一次二十只，依次进行。每次抓二十只鸭母在笼子里，再依次一只一只抓出来，按住，再将鸭甲请出来，放上去，帮其交配受孕。鸭母鸭甲依次进行，一番下来天已大黑。每日进行，周儿复始。待小鸭孵出以后，父亲便会用自行车载到集市上贩卖，后来也贩卖别家的鸭苗，并且越贩越远。

　　那时候，二哥虽然大我三岁，个子也小，脸黑，左邻右舍都管他叫“老土”，闽南语，意即不读书的农民，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这名字伴随二哥一生，直到现在，一般人也大都不呼其大名。虽说“老土”，二哥却是一个干事认真，心细如发之人。一发现哪只鸭母有问题。诸如走路不正常了，便会抓起来细查，要是断了，便会找来小木棍，从“百宝箱”掏出细绳绑好，让它在家“享受”几天就好了。要是哪只拉白屎了，那是肠胃有问题，赶忙服用土霉素就好了，要是突然哪只双翅拍地，摔滚，那就是急性胆病，非紧急服用胆酸钠，否则一会儿便呜呼哀哉没救了。二哥管理的鸭母，出蛋率和孵化率极高，死亡率又极低，在养鸭圈内是出了名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六年之久，最苦就是二哥了。不管风吹雨打，不论春夏秋冬，总是冲锋在前，南方常年多雨，落汤鸭之事是家常便饭，为我们家为兄弟们安心读书做出了汗马功劳。及到后来，村里养鸭的越来越多，觅食稻田越来越少，父亲组建农民工进城倒水泥，二哥也才从放鸭岁月中解放出来。这其中之苦又岂是我寥寥数语能够道尽。

　　不久前，二哥在酒后高兴之际，忽然谈起了和小表叔放鸭的一次惊险生死经历。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碧空万里，九龙江西溪游进了一群母鸭，为增加含钙量，二哥经常将鸭母放入西溪啄小河蚌，以减免没壳软蛋的发生。那一日，同行的还有邻居小表叔，比二哥小一岁。跟往常一样，二哥手握长竹竿，肩背挎包，包里有摸来的大一点河蚌，正游在溪中，(二哥水性极好，在水塘中游泳，徒手就能把塘底的鱼抓回来。)忽然，一个漩涡急滚而下，二哥和小表叔一道被卷入水下，二哥急忙将长竹竿往下一探，无底，遭了，二哥大喊小表叔:“赶快把挎包丢了！”扔了挎包，过了好一会儿，二哥和小表叔才被卷出水面，顺水往下游漂去，渐渐地，二哥和小表叔从惊吓中晃过神来，游离水面，瘫倒河滩，喘着大气，惊魂未定，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时光真是可爱的宝贝，提起此事时，二哥心平气和，脸带微笑。我不禁感慨:所有过去了的，都将成为亲切的回忆。其实，在我心底，也有一次从未提及的“死亡之旅”。那是一个暑假的早上，我跟随二哥去放鸭。沿水渠赶往临村的稻田觅食。在通过离村水渠涵洞时，有部分胆小的鸭子停在中间不动，我主动请缨，要进去驱赶。该涵洞长约四五十米长，双洞，一洞约两米来宽，往上是十几米高的夯实土路。刚下水，水深不及半米，一入涵洞，顿觉清凉得很，一股清风从对面吹过来。越往前水越深，已至胸部，我开始有点怕，有点冰凉的感觉，可是鸭子依然呆着不动，没办法，硬着头皮，我继续往前去，“扑通”一声，我一脚踏空，落入暗坑，糟糕，我没有二哥的水性，我只是一个旱鸭子，水迅速没过头顶，一股奇怪的感觉瞬间掠过脑际，仿佛死神即将来临，喊已来不及，闭上眼，合上嘴，用尽吃奶的力量奋力往前，推开可怕的死亡之波前进，前进，一步一步地前进，终于走过深坑，露出头，又见到了一丝亮光，虽说呛了几口水，总算死里逃生，鸭子也赶了出来，走出涵洞，爬上岸，我强装镇静，把恐惧压心底，和二哥继续把鸭母赶往有粮食有希望的远方……

　　5月23日改于青岛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