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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本书有前生

2017-05-31 10:17:36   来源:人民文学出版社外国文学   【字号:

  旅美作家林达(因是夫妇共用一名,故此不知当作先生还是女士或复数)在《带一本书去巴黎》中因着一趟巴黎旅行,梳理点评了法国历史和文化,对“大革命”进行个人解读。而引发作者发思古之幽情的是一本雨果的小说《九三年》。这本《九三年》是一册郑永慧先生翻译的译本,1978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作者在篇始专门对该书的版本做了如下描述:

  这本《九三年》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在1978年出版的,售价才1.15。粗粗的纸,所以就厚。开本小,封面是蛋青色的,隐隐透出素素浅浅的花纹,不仔细去看,几乎看不出来,非常奇怪的事情是:这个译本的第一版注明是在1957年5月,但是第一次印刷,却是在1978年的4月,中间整整隔了21年。这中间的故事,我们只能猜测了。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1957年的政治生态是可以想像出的,因此,做诸般假想合情合理,然后,作者也做出了几种猜测:

  也许,排完版,风云骤变,总编改了主意?也许,印出此书必要一环中的必要人物,命运多舛,截断了出书的程序?也许,仅仅是因为大家被新的“革命运动高潮”所激奋,扔下书革命去了?不知道。

  作家林达根据手中这本书认定其在1957年初版后直到1978年才第一次印刷,一定是历经波折,命运多舛。而据了解事实却不完全如此。由于笔者长年关注汉译法国作品的翻译出版,特别是收藏有多个《九三年》版本,其中就有1957年初版的《九三年》。当年的这册书的版权页记载了该书的相关信息:其于1957年5月北京第一版,第一次印刷,并且印量不小,达15000册,当年的这本书封面与后印不同,除了书名和作者,并没有出版机构名称。而书内页上除了译者郑永慧外,还有校对者成钰亭的名字。由于林达没有见到过这本书,而其手中的新版本的出版信息是:1957年5月北京第一版,1978年4月吉林第一次印刷(此第一次印刷有别于21年前的那次北京第一次印刷),便有了上文对该书命运的判断,在这里,我愿把书影和这一事实呈现给作家林达。

  当年,由于意识形态对社会人文科学的影响,文学首当其冲地遭遇冲击,审查、删节、取消出版都成为“必要”的手段,而其实法国文学作品的出版还不完全是我们后来想像的那样糟糕。这段时期,不仅雨果和巴尔扎克的作品得以出版,自然主义作家左拉的作品也有译介,莫泊桑、福楼拜、司汤达、梅里美、都德等人的作品,甚至被称为现代主义作家加缪、尤内斯库的作品均有引进。这种情况持续到1963年,上海文艺出版社以一部《莫里哀喜剧六种》作别汉译法国文学的出版。从这一年到1978年,整整15年间,仅仅以“内部资料”为名翻译印行(非出版)过一本法国文学作品,竟然是萨特的《厌恶及其他》,与一些苏联文学作品混在一起作为文学工作者的“参考”,这也许还是对萨特作为共产党的同路人的区别与优待。1978年,随着思想禁锢的解除,外国文学作品翻译渐渐复苏,一些过去的旧版本,如傅雷翻译的巴尔扎克作品《幻灭》《纽沁根银行》《赛查·皮罗托盛衰记》,李青崖翻译的《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等作品逐步面世,雨果的《九三年》也在这一背景下得以新版。新版后的小说改原850×1168大32开为787×1092的小32开,扉页所用的雨果肖像也由1876年étienne Carjat所摄改为1878年由Nadar拍摄的系列当中的一帧,并且取消了1957年版中由译者撰写的《前记》,替换为编者所写的《出版说明》,简仅页余。大抵由于当时的印量太大,人民文学出版社不少书是在湖北或者吉林等地印刷的,于是会出现吉林第一版。

  时光如水,往事更迭,往往会令一些事情的真相变形,久而久之,难以辨析,倘将错就错则误人误己,还原其原来的面目,让事实告诉读者一段出版的历史,也许会令人对一些事情做出更为准确的判断。

  人民文学出版社外国文学

编辑: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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