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7-11 10:29:27 来源:烟台散文 【字号:大中小】
初冬,去北京参加笔会,途经济南。朝阳还在梦乡里,列车便轰鸣着开出了济南府。透过窗子,借着东天的熹微,见铁路两旁的农田里,一道道排列整齐的田埂像一个个巨大的镜框,镶嵌在肥沃的原野上,一方一方,如同稿纸上的方格,行行相排,格格相连,整整齐齐,给人一种写作的欲望。镜框里黄褐色的底片上,布满了一行行黝黑的什么庄禾收割后留下的根子。真是奇了怪了,每每新冬季节这里总是一方方,一畦畦,绿油油的麦田,眼下却是黑黝黝的,一方方、一片片,说不出个什么名堂。有些田埂里,那一方方黑黑的根部还滋生出一缕缕、一蓬蓬嫩绿的芽芽,那绿也不是北方老成的绿,倒像是南方的葱绿和翠绿,我猛然醒悟了,那不是南方的水稻吗?
农民们减去了2600多年来沿袭的农业税,愈发变得聪明和张扬起来,原先一缕缕、一窄窄、一家一户的小农田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这一大块一大块无垠的大片,这自然是农田大户的大手笔了,非但实行了规模化,而且又把南方的水稻搬到北方来,一斤大米顶二斤小麦值钱哩!
轰隆隆,列车驶上了黄河大桥,那响声像是擂起的通天大鼓,黑乎乎的巨大三角形铁栏闪电般的从窗外闪过。大桥下,黄黄的黄河水泛着一波波粼粼的光,那么温顺宽容,那么波澜不惊,不禁使人想起伟大母亲们的慈善和仁厚来……
车过黄河,依然是一方方的稻田,熹光初露,田陌里虽看不见沉甸甸的稻穗,俯身细看,褐色的稻根畔,依然缠绕着丰收的喜悦。稻田地头开掘出一个个长方形大泥池,池里充盈着清清的碧波,这是农夫们引黄种稻特挖的,那黄河水经过沉淀之后,露出了清澈逗人的丽姿。有些泥池的水已经放空,露出一片片龟裂的土。这里泥土细腻,不太渗水,地头挖的一个个水池,想是用来往稻田放水的吧。一个个水池里种满了荷,水里养着鱼,在济南上车的人说那鱼都是些黄河鲤,卖好大的价钱哩。
那些荷,已经没了六月的英姿,只剩下一柄矮矮的杆,青青的荷叶早已失去了青翠的光辉,变得浅黄而又干巴。年轻时那大大的圆叶儿已萎缩成碗口大的小圈儿,随着高高的柄而折落在黑泥地上,像老师们在考卷上打的一个个“反”对号。那尺把高的柄,就那么对号似的立着。想那清高耸立的柄、圆润的荷叶一旦失去了水,也变得“草民“一般了。我猜想,这时荷柄和荷叶儿一定在留恋那水乳交融、甜甜美美的风光吧?
一只水鸟扑愣着翅从枯荷的一边飞到另一边,只因鸟儿的这么一扑一愣,干枯的荷池里便有了些许生气。那一柄柄荷也显出了生机,甚至还有些傲骨。是的,一年四个季节里,荷辉煌了三个季节,只是到了老秋,才熄灭了那青青的火焰,人们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纵然辉煌不在,也便很自然地想起她年轻时那青青的叶,那比西施还美的花,很有些英雄暮年壮心不已的味道。
是的,她曾经辉煌过,就像印度大诗人说过的,鸟儿在蓝天飞过,虽没留下什么痕迹,但毕竟飞过了。曾鸟瞰过大地,即使一年就那么一次,在人们的眼里,那也足够了,谁又能够一年四季都那么完善完美呢。
荷年轻的辉煌,演变成一节节肥硕的藕,给人以美食,但更多的是给人以情感上的爱恋。所谓藕断丝连,不正是人们对荷、对像荷一样美人的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