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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英:暴风雪中的穿越

2015-09-24 09:42:00   来源:胶东文学   【字号:

  窗外风雪交加,我凝视着冻结成冰的海面,思绪又回到了30年前的那个暴风雪之夜……

  1973年的春天,我在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当小学教师。那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小学,只有一间教室;十九名学生,分为三个年级,实行复合教学。因为只有我一个老师,三个年级的语文、数学、图画、音乐等课的教学,都要由我来承担。

  自己只有初中文化程度,教学中经常遇到一些难题,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请教的人。我多么希望能有一天再到学校学习和深造呀!天随人愿,不久大学开始招收工农兵学员,连队推荐我去参加大学的招生考试。得到通知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复习时间了。白天照常上课,晚上挑灯夜读到后半夜。

  五月的一天晚上,屋外下起了大雪。这个季节下这么大的雪是非常罕见的。午夜时分,房门突然响了一下,一个蒙古族青年汉子撞了进来。他一米八左右的个头,浓眉大眼,身穿枣红色的袍子,很有男子气概。我吃惊地望着他,不认识。就不安地问:“你是谁?”他笑笑,自我介绍说:“我叫巴图格日勒,是老三届的高中毕业生。在牧场马棚下夜时,我经常看到你房子里的灯亮至深夜,猜想你是在为考大学做准备。今天又见这么晚了,你还在用功。是不是遇到难题了?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我一听来了老师,心顿时放了下来,高兴地说:“谢谢你呀,这简直是雪中送炭。我正好有两道三角函数题解不出来呢。”于是他就给我讲起了三角函数。深入浅出,讲得使我心中豁然开朗。他又举了几个例题,更加简便易懂。然后他说:“像这样的例题要好好掌握,文革前每年高考都有类似的题目,几乎是必考题。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点点头。他又问:“还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吗?”我说:“有,就是物理自由落体那部分,我总是弄不明白。”于是他又给我讲了自由落体的基本原理,还讲了一些稍微难一点儿的题目。然后他说:“今年是大学恢复招生以后的第一次考试,不会有这么难的题目,你只要把最基本的弄明白就行了。”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天快亮了,我该走了。”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说:“谢谢你的帮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就把这只英雄牌钢笔送给你做个纪念吧。”他推辞说:“你自己留着用吧。”我说:“不行,你一定要接受它,这是我在草场救火时团部给的奖品,英雄牌,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呢,你留作个纪念吧。”于是,他说了一声谢谢,拿着钢笔悄然走了。

  一个月以后,我参加了那次史无前例运动中的唯一的一次高考,上午数学考试的时候,我在卷面上见到了那天夜里巴图格日勒给我讲的那道三角函数题,由于对这道题已经很熟悉了,就毫不费力地做了出来;下午考物理的时候又巧遇了那道自由落体的物理题。当然这道题也难不倒我。我想:这真是太神奇了。几场考试下来,自我感觉很好;心想有空一定要好好去感谢一下巴图格日勒。

  可是好景不长,不久报纸上刊登了“白卷先生”张铁生的一封信,说我们这些没有交白卷的考生都是大学迷,都是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镀金者。我想:这下完了,我的大学梦可能要付之东流了。在苦恼中,就把感谢巴图格日勒的事儿撂下了。

  一天,我带领学生粉刷教室,准备新学期的开始,通讯员突然送来了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兴奋之极,连夜去锡林浩特办理了各种调离的手续,因为离报道的日期只有三天了。

  办完最后一道手续,离开草原的前一天下午,我忽然想起应该和巴图格日勒告个别。于是我找出了自己亲手织的一条围巾,准备送给巴图格日勒以示感谢。这时候我才想到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沉思了一会儿,想到:“他不是说是牧马人,在马棚下夜吗?那就到马棚那里去看看。”

  下午四、五点钟,正是马匹回棚的时间,我来到了牧场的马棚。马棚里有三个人,都不是巴图格日勒。我问一个年岁大一点儿的牧马人说:“大叔,巴图格日勒哪里去了。我想找他。”大叔很疑惑地说:“他是我弟弟,六年前就失踪了,你找他干什么?”我听了,本能地不想承认这个现实。就说:“大叔,你弄错了,我找牧马人巴图格日勒,他经常在马棚下夜的。”大叔说:“对呀,他没失踪以前是经常下夜的,但是六年前的春天,出现了罕见的暴风雪,他正在草原上放马,为了保护马群,他在暴风雪中失踪了,至今没有音讯。为了纪念他,大队给他立了个假坟。不信我带你去看他的坟,就在南面的敖包旁。”我仍然不死心,说:“你们这里有几个巴图格日勒?”他很肯定地说:“整个杜根塔拉牧场就一个巴图格日勒,六年前在暴风雪中失踪了。这一点也不会错。”于是,我只好说,那我要看看他的墓地。说实在的,我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在去墓地的路上,大叔给我讲起了巴图格日勒的故事,说他是大叔最小的弟弟,他们的父亲是一个蒙古族作家,文革初期被下放到牧区劳动。弟弟那年正赶上高三毕业,也因为遭遇了史无前例的运动,一直有上大学的梦想却没有实现。他来牧区已经好几年了,人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还说他为人和善、诚恳、乐于助人,牧民们都很喜欢他等等。我很想弄清楚他说的是否和我要找的是一个人,就问:“他是穿着枣红色的蒙古棉袍子吗?是大约一米八的个子吗?是壮实的身板吗?是大眼睛浓眉毛吗?是笑容可掬的吗?”大叔说:“对,对,对,你说的没有错。看来你真见到过巴图格日勒。”大叔也有些迷惑不解。

  我们步行两里多的路程,来到敖包旁边的墓地,看见了巴图格日勒的坟,上面长满了杂草,紧挨着坟墓是三块砖垒砌的供桌。突然,我想起送给他的那支英雄牌钢笔,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呢!我对大叔说:“你这个巴图格日勒弟弟,可能不是我找的人,我要找的巴图格日勒肯定还活着,因为我还送给他一支英雄牌钢笔做纪念呢。”大叔说:“你不说,我倒给忘记了,六年前我们寻找巴图格日勒的时候,曾经在雪地上发现了一支紫红色的钢笔,好像是英雄牌的,上面还有个汉族女人的名字,叫xx英,我记不清了。”我说:“我叫张凤英”他回想了好久说:“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我说:“那就是我要找的巴图格日勒。那年的暴风雪中他没有死,他是从未知的虫洞来到了六年后的那一天,就是今年春天的那场罕见的暴风雪中,他辅导了我的数学和物理,然后又匆匆离开了。”我泪流满面。没想到在我没有老师指导的艰苦备考中,辅导了我学习的人来自六年前的那场暴风雪。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只有在科幻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却出现在我的现实生活中了。我问:“那一支钢笔在什么地方?”大叔说:“我们把它作为随葬品埋了。”

  由于草原上防火的要求特别严格,不能烧纸纪念巴图格日勒,我把围巾埋在了巴图格日勒坟墓的旁边,嘴里念叨着:“巴图格日勒,我的好大哥,我去上大学了,这围巾是我亲手织的,留给你做纪念吧。”

  后来我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以后结婚生子,可是始终不能忘记巴图格日勒。他的音容笑貌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他到底去了哪里?现在怎么样了?在我心中一直是个迷……

  一阵猛烈的大风吹开了我的落地窗,突然间巴图格日勒的影子又呈现到了我的面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他不再穿那件蒙古袍子,也没有戴草原帽子,而是穿了一身太空服,他的眼睛从太空服的头盔里显露出来,他的眼神和笑容都让我确信他就是巴图格日勒。他还和当年一样年轻英俊。他从随身带着的提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从小盒子中取出两粒药丸,一粒是红色的,一粒是绿色的。他说:“给你,这是9005年新研制的药,红色的治疗心脏病,你只要让你的爱人用水服下去,他的心脏就会和30岁的年轻人一样了。这粒绿色的是降血压的新药,你把它吃下去,你的血压就会和三十年前一样平稳了。”说完,他就消失在茫茫的暴风雨中……。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是怎么知道我爱人得了心脏病的?怎么知道我得了高血压?……许多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百思不得其解……。

  风雪中,孙女推门进来,身后拉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小伙子。“爷爷奶奶,这是我的男朋友,他是研究量子物理学的,我们刚刚证明了一个理论,可以把数字影像投影到过去……”

  占位+正推,30年前我看到的,难道是是我孙女的男朋友用他父母的理论实现的数字投影?那他们是怎么给我送药的呢?通过虫洞?啊!我真被弄糊涂了。这一切,我儿子懂,而我毕竟年龄大了,弄不懂。

编辑: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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