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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无私天地宽

2015-07-08 11:52:41   来源:胶东在线   【字号:

  当年,我来到异乡的土地上,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村里教幼儿,由于成绩斐然,只教了半年便破例调入Z乡中心完小。

  虽然我“鼯鼠有五能,不成一技”也,但在这个偏远的山区学校里,却成了一个全才人物。音乐课是我教学的主旋律,同时兼顾不同年级的其它科目。文艺节目,墙报的更换,图书管理,抄写材料等等均属我的承包地。总之,我是属于那种忙得焦头烂额却兢兢业业的老黄牛式的人物。因此我的成绩始终与汗水成正比,尤其是文艺节目汇演,“第一”的桂冠始终被我垄断着。

  正当我“春风得意马蹄疾”时,我的前方却出现了一片沼泽。九十年代中期,Z乡在教师队伍中开始搞优化组合,中心完小的六个代课教师被优化下两个,一个是平庸无能且平日表现极差的老贡(但老贡出去溜一圈又返回),另一个就是我这个既无前窗又无后门的代课的“三鬼”。

  我的家人一看只优化下我一个,便没头没脑地到乡里一个稍熟的官僚那里去搞贿赂,又哀求老天爷似的跑折了腿磨破了嘴,这位官僚方咂摸着嘴到教委给我安排,又因安排得晚了,只好把放到三个完小去填括号——教Z乡三个完小的音乐,单位仍属中心完小。

  这一年我几乎失去了人格和尊严,走到哪里都是揶揄的眼神。学校的一切福利与我绝缘,校长因我给三个学校上课而不承认我属本单位的一员。我成了被丘比特搁在空中的坦塔尔。但由于我自小的经历已培养出从不患得患失的个性,一切顺其自然天地宽,依然默默无闻地埋头拉犁。

  第二年暑假后,我算是华盖运来了。东风不与周郎便,“北阙献书寝不报,南山种田时不登。百人会中身不预,王候门前身不能”。时运不济命多舛,李广难封冯唐老;委屈贾谊于长沙,妄窜梁鸿于海曲——我这头一身为教育事业燃烧自己的光和热的老黄牛又被优化回老窝。

  不多日便听邻居在教委任职的亲戚说,代课教师的删减势在必行,而每次她成为首当其冲的人物更多原因是她过于“锋芒毕露”……

  我的眼睛差点失明,才知道,人的工作能力的两种极端导致的结果往往是殊途同归,就像我和老贡。

  我有点像《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又像是《人生》中的高加林,可无论怎样,我还得正视现实。

  白天,我在庄稼地里拼命挥洒自己微薄的体力,晚上不累的时候,常看书,偶尔也写点文章,心中始终有个信念:天生人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终有一天,海水和泪都是甜的”。

  不久,村里的一些幼儿家长见我正式不教小学了便要求我再教幼儿,而我此时对这个神圣的事业已失去热情和兴趣,以致一年年许多家长无论怎样肯求均被我拒绝。

  五年后,许多家长因为自己的孩子得不到良好的教育便联合登门恳求我再重出江湖,我仍拒绝。要知道没有巨大的热情和兴趣,没有相当的耐性和细心是无法和这些山野孩子融合在一起的。家长们只好用车接送的方式把孩子送到十几里外的村子上幼儿园。但高额收费和时间的不方便令家长们都感到厌烦,掉头又到我家来软泡硬磨。有位家长自愿腾出两间宽敞的房子作教室,家长们说:“没有课桌不要紧,用几块砖头垫着木板能写字就行了,只要你出来教,我们什么忧虑也没了”。

  面对着如此朴实诚恳的话语,我的心动摇了,在取得家人的同意后,我决定自办幼儿园。然而当一切筹备周全准备开学之际,原来村幼儿教师却跳出来将我骂个狗血喷头,并警告我若办幼儿园定砸个片甲不留。就了这个台阶,我立即打了退堂鼓,因为我还不至于成年累月死靠在上面挣这几个钱。然而家长们岂肯罢休,他们按原计划照常开学。第一天两个家长在那儿看了一天,第二天不知是几顾茅庐又来请我。

  家长们说:“这才是你们真正的老师”。

  顿时,一张张原本是灿若朝霞的脸,此时瞪着一双双惊奇、幼稚、胆怯、期望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我。那一刻我禁不住转过身抹去眼角的泪,家长们一个个抹着泪说:“大伙都信任你,孩子们只有交给你,我们才放心,教吧……”我还有什么理由再拒绝呢?

  如今我终于克服了重重困难,像从前一样兢兢业业地为希望工程打着坚实的基础。由于收费低,我的工资每月尚不到小学教师的一半,而我每日囿于其中忙得团团转;特别是对外村的孩子更是额外照顾。家人总说,你挣的那几个钱,不够你垫上的。我知道从经济效益上讲,我教一年幼儿的工资,还不如我从前在樱桃市为客商收一个月樱桃的提成。然而人生存的价值是不能用有形的东西来衡量的,从我教学至今的十几年来,人们记住的是我善良的个性我的成绩和说不出的感激,而我也从中找到了自身的价值。

  苏轼在《贾谊论》中说,人一时不被重用,怎么知道终生都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呢,不善处穷,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满腹牢骚,忧愤成疾,自伤哭泣,至于夭折。我虽无大志大才,但在逆境中,并且至今我依然保持着“风物长宜放眼量”、“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达观心态。“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并且,“我还要跑好长好长的路,还会从生命的河里捞血红的太阳,让天空嫉妒这太阳的光华”。

编辑: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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