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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伟:朋友之间那点事

2014-08-20 09:18:59   来源:胶东文学   【字号:

  一

  那天凑大波、王胜一块喝酒。

  

  喝着喝着,王胜冷不丁蹦出一句:我想当律师。

  

  人声嘈杂中,这句话却分外惹耳,叮当一声撞上我的眼球。

  

  尤其王胜一脸严肃认真,我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喷了。我揉着眼睛,捎带着把眼泪揉了去,要是让王胜看见了,没准真能掉泪。我挺认真地问:多了吧兄弟?

  

  大波喝得舌头都绕不了弯,极其不屑地瞥了一眼,说,操,想......都不敢想个大点的。他妈的......我还想......当李嘉诚呢。吹呗,吹......牛皮也不上税。

  

  你......你们......我......王胜有这么个毛病,越是着急越说不出话。眼珠子急得抢先突了出来,还好有厚厚的眼镜片挡着。

  本以为王胜是被酒顶得心血来潮,满嘴放炮。但过后发现王胜不像是闹玩,跟个真事似的,正忙里偷闲做一些与律师相关的前期准备。还报名参加了一所夜校学习法律专业知识。交学费的时候,王胜似乎连眼皮都没眨下,就拽我一起去银行取出了不知攒了多长时间的一千块钱。一点没想到王胜办事也会这么爷们。那时候上班一个月才挣几百块钱,攒一千块钱不容易。在边上瞅着,也邪门了,怎么看怎么觉得王胜取钱数钱的动作别样得潇洒,还隐约辐射出一股侠客般得豪爽。钱是个好东西,让一个性格偏向于懦弱的男人瞬间多了几许硬朗。

  当晚,王胜生拉硬拽非让我去他家喝酒。我说喝啥酒,省两个吧。去你家喝顿酒,我得难受好几天。看似玩笑,其实是真心话。王胜噌得一下恼了,脸红脖子粗地说,你他妈瞧不起人,拿我不当兄弟。吓得我连忙答应了。

  

  过后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小子请客的动机不纯。那天大老远蹬着自行车去了,甭提喝酒,饭都没捞着一口。两口子在家干仗,都是钱惹的祸。王胜开门见我来了,眼神急溜溜的,一把就攥住我的手脖子往屋里拖,抓小偷似的。既来之,则安之。我在墙角旮旯寻了个腚片大小的空地方,寻了个小板凳规规矩矩坐好。我酝酿着情绪,一脸同情,小学生般聚精会神地听王胜老婆泪一把、涕一把的哭诉。王胜闷着个头不吱声,偶尔瞟我两眼,偷偷摸摸传递出一丝无奈的哀求。朋友嘛,心有灵犀一点通。于是就发挥我的特长,充当调解员。我口舌生花、据经引典、结合当下,更多的还是展望那么那么美好的未来。说实在的,有些话在说的时候我的心一揪一揪的,想骂自己。王胜老婆,一位刚来城市不久还没工作的农村大妹子被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或许是人家配合我,抹去了眼泪,脸上还硬挤出一缕凄然的笑意,接着起身说要做饭。这时忽听哇的一声,床上睡觉的孩子醒了。我忙说哄孩子要紧,趁机拔腿走人。

  

  王胜愚愚道道的,还非要送送我。我骑着自行车在前面,王胜耷拉个头跟在后面。我回头喊了一嗓子,干嘛呢?赶快回家哄孩子去。王胜驻脚仰脸,勉强地笑笑,一脸的不过意。

  过后,王胜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欠我一顿,改日一定好好请请我。我说谁跟谁,请不请是小事,关键是你要用行动和成绩来证明给人看,尤其是你老婆。懂吗?王胜鸡啄米似地直点头,眼镜一次一次从鼻梁上滑落下来。

  二

  

  打这,王胜就一头扎进了书本堆里,累并憧憬着。王胜热衷于搜集一些全国各地名律师打官司的案例,再乐此不疲地从头到尾分析给我听。有些观念我不赞同,王胜的眼珠子就一点一点瞪圆了,脖子上的筋也扯得老粗,唾沫纷飞地跟我辩论。看他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想笑不能笑,天生心肠软,不忍心跟他继续舌战,就佯装败下阵来。末了照例要伸出大拇指赞赏几句,行,你能行。再看王胜,刚才因激动而纠缠在一起的五官正一点一点复原,一抹窃窃的喜悦浮在脸上,片刻又为刚才的失态而觉得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了就打开柜子翻腾出根好烟递给我。我竟寡廉鲜耻地还露出了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抽得心安理得。

  

  说句实在话,王胜不适合当律师。王胜一见生人说话就结巴,着急了更是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说个事还不讲艺术和逻辑,东一榔头、西一棒,砸得人晕头转向。我时常在心里念叨,王胜啊王胜,维修工干得好好的,发什么神经当哪门子律师。几次都想正儿八经地当面对王胜说,人这一辈子,要找准适合自己的位置,不能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但一看到王胜信心百倍、激情满怀的样子,最终没忍心去打击他。

  三

  

  和大波在一起的时候,聊得最多的还是关于钱的话题。大波没心思上班,做梦都想发财,一天到晚念叨着要“下海”。壮志满怀,誓做弄潮儿的都在擦拳磨掌、跃跃欲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大多数人还是故作镇静地站在岸边抱观望的态度,就像大波这样的,既眼羡又惶惑。身处的这座滨海小城看似有些平静,实质暗潮激涌。

  闲了,大波爱拽着我满大街逛荡看光景。视线总会被一两座新盖的高楼硬生生截住。高楼好似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孤傲的矗立在那里,显得有些突兀。楼底下成堆的建筑垃圾,也没有什么遮挡,垃圾堆上还点缀着几泡被风干已成暗褐色的,不知是人屎还是狗屎。那时车还不多,挺窄的大街就显得宽敞和空旷。来往的车辆像长河里的鱼儿一样自由穿梭。偶有耍酷的主儿开着震天的音响,挑衅着你的耳膜,一路拉风,随心所欲展现着本应属于它的欢畅和奔放。不像现在的轿车动不动就窝在拥挤的道上,鼓凸出一双眼睛,无奈而又忧郁。点背了闲逛也会遭遇险况。有时正走得好好的,冷不丁就飞过来个啤酒瓶子,砰的一声在脚底下炸响。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夏季。夏季是啤酒横行的季节。人行道上三五成堆聚着一帮老爷们,光着膀子,手里掐着酒瓶子幺五喝六的。喝大了不知什么时候酒瓶子就飞了出去。看着脚底下的玻璃碴子,心有余悸。大波刚骂了句,我操你妈。忽听嚎一嗓子,就见对面一彪形大汉中弹似地踉踉跄跄要过来,手里握的酒瓶子正指向我们。不是好汉也不能吃眼前亏。快跑!我大喊一声,拉着大波飞也似地逃了。还是看美女养眼,也安全。大波见了美女总是忍不住内心的骚动,还把脏乎乎的手指伸进嘴里接连打着响亮的口哨。美女不会朝我们扔酒瓶子,顶多柳眉倒竖、粉目圆睁,狠狠朝我们剜上几眼。关于美女,我和大波时常发生争执,我俩的审美观不一样。有时大波认为的美女我没感觉,我认为的美女大波没感觉。迥异的性格形成互补,这也许正是我俩能成为好友的原因。偶然发现了我自认为的那种美,心脏也会咯噔一下,一股热血兀地直冲头顶,那种美竟催生出了一种令人奋发进取的力量,精神也随之振奋。想多打量几眼吧,还有点不好意思。惹得大波老说我装逼很痛苦。我说,痛苦也得装。谁像你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碰巧了还能遇见另类的风景,那次见一身着奇装怪服的提着裤子从珣丽多彩的广告牌后面出来,边走边低头系裤腰带。满头金黄色的长发煞是惹眼。不会吧?大波张大了嘴巴紧盯着凑近看。可能是我们的眼神令他(她)如芒在背,那人猛地回头,面露不悦。大波随即一声,我——操!一撇小胡子刺得我们目惊口呆。众目睽睽之下,这小子貌似有些招架不住,却还是硬挺着招摇过市。快看!快看!大波一惊一乍地吆喝,就见一辆飞奔的摩托车,后面坐着一位长发飘逸的美女,任由裙子被风撩开,露出雪白的大腿,惹得大波两眼发直,大呼小叫。

  

  大波火爆脾气,心直口快。一提到王胜就嗷嗷的,说,不知天高地厚,王胜要是能当上律师,我给他磕一百个响头。我劝大波,别拿得罪人不当回事,损人的话少说。你以为人家都像你成天吊儿郎当的混日子。大波急了,谁说我混日子?我也有理想。你有啥理想?大波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理想就是挣大把大把的钱,风风光光把晓梅娶到手。这就是我人生最大的理想。大波说的晓梅是我们一个单位的大美女。大波成天介在人家腚后屁颠屁颠的。晓梅的家在市里,家里条件挺好。大波是农村的,家里又穷。晓梅的家人不同意他俩在一起。还放出话来,想娶我们家姑娘,除非你有钱。我笑道,瞧你那点出息。大波又说,我的理想很现实,不像王胜五花八门的。我说那好吧,祝你早日把我们的厂花追到手。大波嘿嘿乐了,凑上前来,说,老大,咱们都是铁哥们,别装了,装逼是那么得痛苦。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王胜是不是当律师那块料?架不住大波一刺激,我随口秃噜出一句,王胜真不是那块料。大波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这不就得了,我没说错吧?一巴掌也把我拍醒了。赶忙嘱记大波,这些话千万不能在王胜眼前说。

  四

  

  王胜一如既往地朝着心中的理想艰难地前行,颇有那么一股子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拧劲。其实我是从内心佩服他这股拧劲的。也怪我嘴贱,忍不住就夸奖他几句,每次都惹得王胜感激涕零的模样,通常要发一顿感慨,唉!我老婆都不理解,只有你理解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虽然活得累,但我发现一向恹恹缩缩的王胜逐渐变得开朗。以往闷闷地不太爱说话,现在见了人堆就踟蹰着凑近,并且会试着大胆地把自己的想法和见解说出来,偶尔也能说到那个节骨点上,享受着人们向他投来的赞赏的目光,王胜显得异常兴奋,眼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整个人多了些神采。

  

  王胜的孩子摘奶没几天,就被王胜老婆送回了乡下的父母家。孩子送走那天哇哇直哭,王胜说当时自己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王胜老婆听人说卖菜挺挣钱,就寻思着在菜市场租个摊位贩菜卖。王胜不太同意,也是为老婆考虑,说卖菜太遭罪,不如利利便便去上个班。王胜老婆过日子要强,一听就急了,说,在家坐着不遭罪。就你上班挣那俩钱够养活老婆孩子?一番话把王胜噎得直翻白眼,只能老婆怎么说怎么是,奉命唯谨地去照办。

  

  小摊开张的头一天,我和大波去了,在边上帮着吆喝。王胜却显得有些拘谨,吆喝了几声,也是在嗓子眼里打转转。惹得王胜老婆大眼瞪小眼瞅,嘴里直叨咕,那点出息。王胜老婆做事麻溜利索,嘴里不停地在吆喝着张罗顾客,手头也没闲着,一会儿功夫就把菜整理得美观惹眼。王胜老婆很懂得生意经,顾客还没走到跟前,贴心的话就迎了上去。王胜则只有打工的份,在一旁帮着撑撑塑料袋。动作慢了,王胜老婆就一把把塑料袋扯了过去,把王胜晾在一边。王胜手足无措,自我解嘲地笑笑。我随口说,别上火,万事开头难,慢慢就好了。没想到一句话竟引出王胜老婆一肚子的不满,你们都不知道,他这个人火上房也不知着急。做事不长眼事,自己还还没数。你说他连句话都不敢说,还偏要去学什么律师,你们说他哪是那块料?再看王胜,脸红一阵白一阵,哭笑不得。大波在一边偷笑。我捅了大波一下,小声说,别笑了,再笑,王胜就好哭了。王胜老婆越说越起劲,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这时有买菜的过来,我忙上前帮着忙活,把话题转移开。王胜则在一边频频看表,念咕着说上班的时间快到了,走吧、走吧。于是我们三个就做伴离开了。

  五

  

  那天晚上正趴在被窝里看小说。忽听咣当一声门被推开,王胜晃着个身子进来,说今晚不走了。见王胜的脸上有抓痕,就问是不是和老婆吵架了。王胜点点头。又怎么了?王胜说,熊娘们成天嘟囔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把我惹恼了,就动手打了她一下。我说再怎么也不能动手。你老婆也不容易。王胜唉了一声,说,知道她不容易,打完了我也后悔。可这熊娘们一说我不是干律师那块料我就火不打一处来。我劝王胜还是回去睡。王胜说那娘们正在气头上,回去还不撕了我。寻思寻思也是。正好大波的铺空着。下了班喊大波一起去食堂打饭,大波说不吃了,还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说不今晚不回来睡了。看这小子一脸的坏笑,就知道肯定是找晓梅约会去了。夜里王胜接二连三地叹气,像火燎了似的,辗转反侧,上下床吱嘎地欢叫,我也被搅得睡不安稳。半夜起来上厕所,见上铺空了,王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见王胜两眼红肿。王胜说怕这娘们想不开,回去看看吧他妈的还给我插门外,害我在外面蹲了半宿。王胜苦涩地笑笑,又接着说,还麻烦了,这娘们不算完了,大清早起来收拾收拾东西要走,我不让她走,她说要回娘家。你管得着吗?大波在一旁煽风点火,说,完了,这下完了。肯定是找爹妈告状去了。这下你小子可吃不了兜着走。王胜白了大波一眼上班去了。

  

  在班上大波眼含倦意,有点心不在焉,动不动就溜神了。待回过神来又慌忙瞟我两眼,见我正打量他,就呲牙咧嘴地笑笑。我瞥了他一眼,说,做贼心虚的样,昨晚肯定没干好事。大波凑到我跟前,还是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哥,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哦?哥的兴致立马被勾了上来。我扯住他,坦白从宽,快把犯罪过程讲给哥听听。大波先感慨一番,啊,那种感觉太美妙了。随后又压底声音说,昨天晚上我俩在锅炉房睡,就我俩。往下讲、往下讲,我催促道。大波四下里看了看,说,我好不容易哄着晓梅把衣服脱光了,我亲她、摸她......关键时候,大波不说了。别他妈吊胃口,往下讲啊。大波说,就这样了。鬼才信呢。大波又说,骗你是龟孙子。就你?我不相信还有不吃腥的猫?大波有些急,说,真的,你也知道我是真心爱晓梅的,看着晓梅那单纯的模样和惶恐的眼神,我真的没忍心继续下去,就那样搂着她,胳膊都被压得酸疼,我强忍着不动,唯恐把她惊醒。听着她打着轻微的香甜的鼾声,我一宿也没闭眼。大波的眼里星星点点残留着快乐的朦胧和迷离,哥,我是不是太傻了。大波的样子在我眼前模糊了,不像我认识的大波,我不知该怎样回答。

  六

  

  下了班王胜找到我吭吭哧哧说,能不能和我俩去把老婆接回来。我说这么点事还得我和你俩?王胜不好意思了,嘴里嘟囔着说,废话少说,你就说去不去吧。王胜的模样看似可怜兮兮,语气却是不容人辩驳,只能应许他。

  

  第二天我就和王胜坐最早的一班车去了。一进门老两口热情地招待。王胜先是急着往里屋瞅,见老婆正在炕上哄孩子。老婆白了王胜一眼没放声,见我来了,连忙打招呼。王胜显得有些紧张,手里拎的大包小包都忘了找地方搁。丈母娘赶忙把王胜手里的东西给接了过去,嘴里不住地说,你说你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老丈人则热情地张罗我俩上炕,嘴里在朝闺女喊,一点不长眼事,快让地方,来客了。我笑着说,哪是什么客?我们都认识。老丈人哦了一声,连声说那好那好。老两口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中午吃饭,闲聊到居家过日子上,丈母娘对王胜说,再来不用拿那么多东西,你们当小的挣个钱也不容易,俺当老的也不图稀点东西。只要你们俩把过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王胜不住地点头。后来才知道,王胜老婆还有点度量,也是怕家人操心,并没有提打仗的事。下午我们三个就一起回来了。临走的时候,王胜引逗着襁褓里的孩子,迟迟不肯挪步。老婆在门口喊,快点、快点,抠抠搜搜的。王胜刚转身要走,孩子哇一声大哭起来,爷俩似乎有心灵感应。王胜迈出的脚步又退缩了回去,当看到大家都在等他,又猛地转身,闷着头大步赶过来。我看到王胜的眼圈红了。后来王胜对我说,你知道我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吗?我说想什么,王胜说,我当时在想,一定要想办法挣钱,挣足了钱,老婆啥也不用干就在家哄孩子,我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孩子。

  

  这件事过后,王胜对老婆心存感激,无形中也对老婆多了些敬畏。每次看到老婆累得精疲力尽,心中更是满满的愧疚。老婆还是那个脾气,成天嘟囔王胜把心思没用在挣钱上,净想些歪门邪道。王胜听了不再作声,把一切都压在心里。有时郁闷得要发狂,但一想到老婆拼死拼活为这个家操劳,一肚子的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能看得出来,王胜的心情从最开始的高昂一点一点变得低落。有时候手头在忙活着,脑子却走了神。时常怅然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眼神空茫。有一次王胜对我说,有些事情我是不是想得过于简单,有些理想化了。我现在有点怀疑我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律师。你说我到底能不能行。我说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还能指望谁。其实王胜曾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我知道我说的话并不一定好使,王胜似乎也只是在寻求一种精神上支持的力量。我尽管纠结,却没有一次说他不行。尽管好多次我都想说,放弃吧,再想别的门路,做律师你不适合。但我真的不忍心把他心中的那份希望给打碎。怀揣一份希望活着毕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我记得王胜曾跟我说起,做个律师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这辈子也忘不了小时候看电影电视里的一些情节,威武庄严的律师在法庭上慷慨陈词激昂辩论的情景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每次想起都热血沸腾,心中充满了力量。看着王胜一副激情盎然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铿锵跳跃。

  七

  

  大波还是那个德行,嘴无遮拦,动不动就对王胜指手画脚。王胜那天终于忍不住和大波吵了起来。王胜真发起火来也挺吓人,溜圆的眼珠子火花四溅。大波有点招架不了。当见到我,像见了救星,一把薅住我,冲着王胜说,还不是都为你好。说你两句还不服。你让黄哥来说说,黄哥也说你不是那块料。不信,你问。王胜瞬间一愣,眼神黯淡了下去,半晌才说,真的黄哥?你也这么认为?我......我......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咋说。王胜瞪了我一眼,甩身走了。过后我找王胜解释说,你的先天条件确实不足,但经过努力,不一定就不行。谁知越解释,王胜的眼珠子瞪得越大,冷冷地回了一句,为什么不当面对我说?知心朋友应该无话不说。你真的拿我当朋友吗?我......我一时还真说不清楚了。王胜的眼里充满了鄙视。

  

  后来,王胜在别人面前说我不实诚,交朋友还得交大波那样的。我心里直呼冤枉。大波还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对我说,知道吗?王胜其实心里明明白白的,他也说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听了,心里感觉比王胜骂我两句还难受。

  

  没等大波下海,晓梅就移情别恋,跟厂长的侄子好上了。大波那天找到我,万分痛苦地说,那天晚上我就躲在一堵墙后面,看见他俩勾肩搭背过来,我真想杀了这对狗男女。刀我都买好了,就揣在怀里。我忙劝说,千万不能干傻事,不值。大波说,是,不值。我只是后悔那天晚上没有干了她。

  

  大波毅然决然地辞了职,一改在单位吊儿郎当的做派,起早贪黑干起了倒腾海鲜的买卖。当时大波在我眼前放狠话,走着瞧,我要让晓梅后悔一辈子。

  

  也是为了缓和一下我跟王胜的关系。那次大波约我和王胜在一起聚聚。酒桌上,以前无话不说的哥们突然感觉没什么话说了。喝闷酒易醉,没喝几杯就感觉头昏脑胀。想说句什么调剂一下沉闷的气氛,谁知一张嘴竟溜出一句,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很早就想当个作家。我根据咱三个之间的事还写了一篇小说。啊?王胜的眼珠子又突了出来,说话的口气不无关心,没事吧哥?然后就呵呵呵地笑,我看得清楚眼泪都笑出来了。大波呢,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大波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个神经病患者。

  

  我甚是尴尬,想回击点什么,却明显感觉底气不足,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嘴里怯怯地小声嘟囔了一个字,操。

  

编辑: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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